顺着李四白手指看去,永宁监城南门十几米外,一条宽阔的大河曲折蜿蜒,自东向西汇入十余里外的渤海。
“大人是让我借永宁河御敌?”
“护城河再宽,也有被填平的时候。我是让抓紧时间疏浚河道,这样旅顺水师就能逆流而上,快速支援永宁!”
“大人,那冬天怎么办?”
“此处距海边不过十四五里,步兵行军最多大半个时辰,骑兵更是顷刻可至!”
“一旦鞑子倾巢来攻,金州军最多一昼夜,便可从海上来援!”
张盘闻言沉吟不语。李四白所说虽然不差,但都是最理想的状况。但凡中间出现纰漏,永宁就可能遭到灭顶之灾。事关前途命运,他哪敢胡乱应承?
“若是鞑子隔断交通,消息未能及时传出,大人岂不是救援不及?”
张盘推三阻四,李四白反而笑容更胜。因为说的都是现实问题。
自打鞑子占领辽南三卫,沿路的烽火墩台已全部被拆毁。如果鞑子突然围城,确实有隔断消息的可能性。
不过这事李四白早有预案,从容一笑道:
“这个简单,你可在城内和海边,各建一十八丈高塔,以琉璃镜反光为信号。一旦鞑子来袭,随时可把消息传递出去…”
“我会派人沿海岸线,每隔四十里修筑一座灯塔,不但能快速传递消息,还可作为航标,为水师船导引方向,保证夜里也能及时来援…”
张盘听得双眼圆睁,颇有大开眼界之感:
“这灯塔妙啊!比烽火台方便多了!”
“不止这些,我还会派一只飞虎队,专门警戒北方鞑子的动向”
“另外再给你配两千颗地雷,你看永宁城可守的住?”
听说有两千颗地雷,张盘脸上终于露出自信笑容:
“大人以考虑万全,末将若再守不住广宁,自会提头来见!”
“那倒不必!广宁城内诸般事物,而尽可一言而决。本官只有一个要求,一应流民降兵,不许擅自收容,必须送至金州统一处置,你可记住了?”
“谨遵大人钧命!”
终于做通张盘的工作,李四白总算松了口气。只派靖海一营守永宁,的确是略显单薄。但话说回来,就算他想增兵,那也得有人才行!
刘兴祚守复州,耿彪守金州,赤塔坐镇平辽城片刻不得远离。
姜冲守旅顺,凌彪邱林的磐石烈火两营人马,要拱卫金东巨大的地域,防止阿敏从东凤凰城岫岩一线来攻。
可以说一个萝卜一个坑。除了飞虎队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机动力量。
当然只要李四白下令扩军,这些问题自然迎刃而解。问题是金州现在不过四十多万人口,就已经有近万的战兵。
也就是说不到五十人,就要供养一个脱产士兵。百分之二的军人比例,对一个地区来说已经算高的。
更何况金州生产力极端落后,数十万农民仅仅让大家吃饱肚子,就已经倾尽了全力,李四白哪敢再从中抽丁入伍?
而且就算他解决了吃饭问题。如果不能在野战中破解鞑子骑兵战术,他招个几万人也没意义。
所以他宁肯让多余劳动力上山砸石头,也不愿让他们去当兵。
毕竟砸石头的劳动力,还能转换成了条石物资储存起来。而多余士兵,时间精力只会白白浪费!
比如此时此刻,李四白一声令下,五大石场囤积的花岗岩条石,纷纷被装上马车运往码头。
和金州的施工队伍一起,登上一条条海船扬帆北上,选中合适的位置立刻靠岸卸货,就地破土碎石兴建灯塔!
自永宁向南到平辽城,海岸线不过数百里,包括永宁和复州城内两座,施工队一共选址开工十座灯塔。
与此同时,永宁城内的流民,也拦河筑坝,将永宁河水引向支流。
不消三日,原本的河道便干涸开裂。上万精壮流民手持锹镐,冲入河道开始挖掘。
其中很多流民,原本就是从复州逃到金州的。如今绕了一圈,又被打发回来。
只不过重回故地,一切却已截然不同。原本烧杀抢掠的鞑子,被金州军消灭殆尽。黄莽二敌酋万余大军,被打的铩羽而归!
吃了兵备道几个月口粮,又用了人家的种子农具,如今让他们疏浚河道,自是没一个胆敢不从!
于是修路的修路,挖河的挖河,修灯塔的修灯塔。整个复州都好似一个大工地一般,忙的热火朝天!
以往明金交界之处,只要明军修筑堡垒或是重建烽燧,必然引来鞑子攻打。
然而这次黄莽二人受挫于复州城下,便彻底没了大举进攻的可能。
小股人马的骚扰,又被李玄甲和刘启轮流出动拦截,止步于五十寨驿以北。
至此鞑子的触角彻底被斩断,对复州境内两眼一抹黑,连永宁筑城都不知道,更别说挖河修路建灯塔的事了。
且说李四白滞留永宁,每日在几个工地转来转去,却是只看不说任凭张盘拿主意。
倏忽十余日后,眼看张盘做事有板有眼,把各处人事都打理的井然有序。李四白这才放下心来,带着卫队前往港口,乘船返回了金州。
先回家看了老婆孩子,休息一日才到萱堡上班。孟就送来一封密信:
“大人,是魏公公的急件!”
看着封套上的红标,李四白心下大奇:
“他能有什么急事?”
别看两人义结金兰,但李四白还真没怎么求过这位大哥。平时也就是互通一些消息,最多是在天启面前敲个边鼓。
因为都没为彼此谋过什么大事,所以两人这秘密关系,至今也不为外人所知。
现在魏忠贤突然来了急信,李四白心中顿时生出不祥的预感。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万一老大哥给他出难题,让他交什么投名状,两人的关系恐怕就得曝光了!
虽然阉党即将进入全盛期,此时加入好处多多,但他李四白的名声也臭大街了!
李四白心里七上八下,满怀忐忑的抽出信笺,一眼看去顿时瞳孔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