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芽坐在车厢里,心头的疑虑再次冒了出来。
元家老爷特意在初一邀请他们,真的只是为了热闹吗?
袁家家修建的宅子与麦家小院不算不远。
马车停在袁府门前,麦家人下车的瞬间,便被眼前的宅邸惊得齐齐驻足。
那是一座丝毫不输县里任何大宅院的气派宅子。
这哪里是乡村宅院,分明是丝毫不输洛南县大户人家的气派府邸。
二间悬山顶门屋巍峨矗立,屋顶覆盖着色泽均匀的陶瓦,在冬日暖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门前设着低矮台基,三级青石台阶打磨得光滑莹润,踏上去稳当扎实;
高高的门槛两侧,立着一对方形门枕石,上面雕刻着缠枝莲纹,线条流畅,低调中尽显考究。
最惹眼的是那扇大门,门板厚实,外层包着一层乌黑发亮的铁皮,边角处铆钉排列整齐,更显坚固;
门环是铜制兽首衔环,兽首怒目圆睁,环身鎏金,在光线下闪着璀璨的光泽,轻轻一碰便发出洪亮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微麻。
围墙是用整块厚实青砖垒砌而成,高达两丈,墙头最上砌着镂空砖雕,花纹繁复精美,远远望去,竟比县城里那些商人家的宅院的规制还要高出几分。
徐盈娘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礼物包,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凑近麦大江低声道:
“当家的,咱这礼咱是拿不出手了。”
她手里的不过是前几日准备的回村拜年礼,一包寻常糕点,一包红糖,还有些给孩子的糖果
若是送村里农户,自然算得上体面,可面对这样气派的袁府,实在显得太过粗鄙。
麦大江也皱起了眉,心里暗自懊悔:要是早知道今天要来袁家,该特意准备份厚重些的礼才是。
如今反倒显得麦家不懂礼数,轻慢了对方。
袁管家眼尖,见麦大江神色凝重,立刻笑着上前询问:“麦老爷,可是有什么不妥?”
“袁管家见笑了。”
麦大江有些不好意思地拱了拱手,
“我家今日带来的都是些粗鄙物件,实在拿不出手,怕让袁老爷觉得我们轻慢了。”
“麦老爷言重了!”
袁管家连忙摆手,语气诚恳,
“我家老爷常说,待人接物,心意为重,虚礼次之。
您一家能来给老爷拜年,便是最大的心意,老爷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介意礼物轻重?快随我进去吧!”
说罢,他对着守门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立刻上前推开沉重的大门。
麦家人对视一眼,只得拎着简单的礼物,跟着袁管家走了进去。
刚进门,便见大门正对的街道方向立着一面高大的影壁。
影壁是砖砌而成,表面抹灰平整,上面绘制着“松鹤延年”的吉祥图案,仙鹤展翅,青松挺拔,色彩鲜亮,笔触细腻;
影壁顶部覆着与门屋同款的陶瓦,两端装饰着简化版的螭首,虽无官式建筑的繁复,却也古朴典雅,既巧妙遮挡了院内视线,又添了几分的气派。
绕过影壁,只见院子地面全是用平整的青砖铺就,缝隙严密,打扫得一尘不染
前院的屋檐转角处,装饰着简单却精美的垂兽与走兽,虽非官式规制,却也透着几分威严;
云芽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真实又复古的建筑,眼中只有欣赏。
徐盈娘拉了拉云芽的衣袖,示意她别乱看,神色依旧带着几分拘谨。
袁管家似乎看出了他们的局促,笑着边走边说:
“我家老爷喜欢清静,院内也没什么繁复陈设,麦老爷、麦夫人莫要拘束,就当是在自家一样。”
麦大江拘谨的点头,袁管家引着众人穿过庭院,来到正厅堂屋。
一进门,便见袁老爷正坐在堂上的太师椅上喝茶,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气度沉稳,剑眉星目,
只是眉间的皱纹与眼神的透露出的锋利,抿直的嘴角,加上那不怒自威的气场能看的出此人绝非善茬,看着袁老爷的容貌,云芽心中涌起一丝怪异的熟悉感觉。
见麦家人进来,他神色淡淡,没过分热切的起身相迎,也没有高高在上,只道:“来了!外头冷的很吧!快坐下喝杯茶暖暖身子!”
话音刚落,穿着细棉布袄子的奉茶侍女,举止端庄,脸上带着温顺的笑意,开始上茶。
麦大江连忙拱手行礼:“多谢袁老爷招待!今日初一,本该早些来给您拜年!”
“无妨。”
徐盈娘将手里的礼物放在一旁的八仙桌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袁老爷,我们也没带什么好东西,都是些自家吃的糕点和红糖,不成敬意,您千万别嫌弃。”
袁老爷点头:“见外了,你们上次给我送的那粉条蘑菇和松子就很好,我很喜欢这种当地特色。”
徐盈娘见袁老爷是真的不在意,才放心的落座
接着一旁的小厮就将徐盈娘带来的东西拿了下去。
一家人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袁老爷端坐主位,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如同无形的气场,压得麦大江和徐盈娘不敢随意抬头,只觉得分外煎熬。
堂屋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炭火在火盆里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还是袁老爷率先开口,语气温和,打破了这份尴尬:
“今日请诸位前来,并无别的意思。
我来昌丰村时日尚短,认识的人不多,也就和里长还有你们家打过交道。
我孤身一人在此过年,有些冷清,听闻你们回了村,便想着请过来聊聊天,不知有没有耽误你们?”
“不耽误,不耽误!”
麦大江连忙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拘谨,
“村里的亲戚都已经拜访过了,本就打算回县城,能来给袁老爷拜年,是我们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