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航的话尤如一颗碎石落进了风雨欲来的池面,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波及厅内每一个角落,无人能够置身事外。
在场众人在听完沉航这番自述后,几乎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尤其是沉谦。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如灼热的烙铁,死死钉在沉渊身上。
他知道沉渊有野心,有算计,但他一直以为这个二弟觊觎的不过是些商业上的蝇头小利,或是更多的权柄。没想到,沉渊的手竟然敢伸得这么长,直接敢把枪头对着他!
而沉渊突然还被扣上这么大的屎盆子,气得几乎呕血。
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死死掐住沉航的脖子,目眦欲裂,“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阿年和阿灵的命了?!沉航!你敢血口喷人!!”
沉航被掐得脸色由青转紫,眼球外凸,却仍艰难地扭过脖子,望向主位上的沉庄,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老老爷子他他想杀人灭口”
还敢胡说八道?!
沉渊额角青筋暴跳,眼底布满骇人的红血丝,杀心骤起,手下力道猛地加重!
就在沉航即将窒息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力道惊人的手突然从旁伸出,精准地扣住了沉渊的手腕,猛地发力,竟将状若疯魔的沉渊硬生生甩了出去!
沉渊猝不及防,被甩得跟跄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重心,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他惊怒交加地抬头望去,疯魔的神色忽然僵滞。
因为阻止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沉谦。
沉谦挡在奄奄一息的沉航身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压抑的阴影。他没有看沉航一眼,目光至始至终都落在沉渊的脸上,眼神不再如平日的温润持重,而是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与怀疑。
“沉渊。”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想要我两个儿子的命?”
沉谦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沉重,砸在死寂的大厅里。
沉渊被沉谦那沉痛而锐利的目光钉在原地,脸上疯魔的神色僵滞了一瞬,随即被巨大的冤屈和急怒取代。
他猛地抬手,指向地上蜷缩着剧烈咳嗽的沉航,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甚至带上了一丝破音:“你信他?!你宁愿信一个李家派来的搅屎棍,也不信我?!”
沉渊急促地喘了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恳切,更可信:“是!我是拿过李家的好处,商场上谁不是虚与委蛇?逢场作戏罢了!我沉渊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指使他们对阿灵和阿年不利!!”
他忽然想到什么,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沉谦:“大哥!这是离间计!沉航就是看事情败露,自己死到临头才想拉我垫背的!他就是想搅乱我们沉家,让我们兄弟阋墙,内斗不休!他们李家好坐收渔翁之利!你仔细想想,千万不要上当啊!”
沉谦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沉得象不见底的寒潭。
等沉渊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压迫感:“离间计?好,沉渊,我问你,既然你没有不诡之心,你明知沉航会对我下手,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沉谦的问题象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沉渊所有辩解中最脆弱的一环。
“我”沉渊张了张嘴,刚才那急迫而激烈的气势仿佛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下去。
他眼神闪铄,下意识地避开了沉谦那洞穿一切的目光,可逃离的目光又立马被沉清予抓住,沉清予的眼里带着洞察一切的嘲讽。
沉渊脑子嗡地一下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沉航根本不需要任何把柄,因为单凭他知情不报就已经是最大的把柄了。
难不成他要跟他们解释,虽然他的确是想要沉家家主之位,但还没来得及跟李家合作?!
沉渊心如死灰,对着主位的沉庄深深叩首,双手撑地,声音带着绝望的哀鸣:“父亲,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主位上,沉庄半阖着眼帘,枯瘦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紫檀木扶手,面容沉静如水,仿佛眼前这场兄弟阋墙的激烈冲突只是一出与己无关的默剧。
他的沉默,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令人窒息。
沉谦一步跨前,身形快如闪电,一把狠狠攥住了沉渊的衣襟,巨大的力道几乎将跪着的人提离地面。
“冤枉?!我问你,姚公馆的火也是你的手笔?你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而你却眼睁睁看着我死?!”
沉渊被吼得耳膜嗡嗡作响,衣襟被死死攥住,勒得他呼吸困难,脸色涨红。生死攸关,沉渊最后一丝理智燃烧殆尽,他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搡在沉谦的胸膛上。
沉谦全部心神都在质问上,猝不及防之下,竟被这股疯狂的力道推得跟跄倒退,脚下绊住不知何物,整个人彻底失去平衡,猛地向后仰倒!
“砰——!”
一声沉闷又令人牙酸的巨响炸开!
沉谦的后腰重重撞上坚硬沉重的红木桌角,随即势头不止,后脑勺狠狠磕在了桌沿上!只听见他闷哼一声,身体软软滑落在地,瞬间,殷红的鲜血便从他浓密的发间涌出,迅速在光洁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整个大厅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连呼吸声都清淅可闻。
下一瞬,死寂被彻底打破!
沉谦暴喝一声,直接跳起与沉渊扭打了起来。
这些年他不知道帮沉渊处理了多少上不了台面的事,但沉渊竟然敢在背后算计他,甚至还要让他断子绝孙,一想到他现在被全国民众嘲戏是‘后院失火’的议员长都是拜沉渊所赐,沉谦就恨不能杀了沉渊。
沉渊原本还只是闪躲,但沉谦拳拳到肉根本没有给他留活路,沉渊也不装了,用了十分力又踢又踹。
眼看着两人滚动之处鲜血四溅,沉让赶紧上前劝架,但这两人根本不理他,打急眼甚至连他也一起揍。
沉让挨了两拳叫苦不迭,只得向身旁两人求助,“兰曦!清予!你们俩别光看着!快来帮忙拉开他们啊!”
闻言,沉兰曦只是微微侧过头,那双清冷的黑眸里带着一丝毫不遮掩的疏离和厌恶。
沉让无奈,只能转看向沉清予,好歹这里面还有一个他的亲爹,他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不想,沉清予眼看着沉渊挨了沉谦一记重拳,嘴角竟还勾起一抹饶有兴味的弧度,“大伯,他嘴还挺硬,打他嘴。”
沉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