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寒风掠过军旗发出的猎猎声响。
阿史勒站在人群中,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身边的萨迪克同样如此,骨力蛮更是身体发抖,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恐惧。
羌人护卫们一个个也是禁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都象被拉长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将达到顶点时。
“陛下!是陛下!”
“陛下万岁!”
“陛下出现了!”
欢呼声轰然爆发,无数手臂拼命挥舞,指向同一个方向!
阿史勒他们猛地抬头,顺着人海沸腾的方向望去——只见在那黑铁军阵的最前方,一道身着玄金战甲的身影骤然升至高空!
他身姿挺拔如松岳,周身笼罩在蓝金光晕中,散发出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的威仪!
这一刻,阿史勒和萨迪克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大脑一片空白。
是真的长安城里流传的大汉皇帝踏空而行,竟是真的!
曾经被陈策亲手擒过的骨力蛮双腿一软,若非身边的护卫眼疾手快扶住,几乎就要跪倒在地,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战栗。
“将士们!”
陈策的声音如九天惊雷,带着金戈铁马的铿锵,瞬间压过所有声音,落在军民们耳中。
“朕的铁血儿郎们!”
“抬起头来!看看你们脚下的路!看看你们一路披荆斩棘、用血与汗打下的这半壁江山!”
“我们从哪里来?”
“从残破凋敝的龙门口!从暗无天日的幽州里爬出来!”
“我们做过什么?”
陈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万丈豪情,“我们夺北疆!诛杨毅!北疆大地尽归黎民!”
“我们北伐草原!犁庭扫穴,踏破北狄王庭,拓土数千里,勒石乌兰湖畔!从此,北疆父老再不受胡马惊扰,北患永除!”
“我们东征辽东!斩阿史那托,将‘北狄’二字,永远地扫进了历史的尘埃!”
“我们西平雍仲!碾过雪山,将那奴役众生的伪佛殿堂,砸得粉碎!让被踩在泥里的高原百姓第一次挺直了脊梁,挣脱了脖子上的锁链,沐浴在赤色旗帜下!”
“告诉我!”
他稍作停顿,目光如炬,扫过一张张坚毅的面孔,“黎民军所到之处,可曾有过敌手?!”
“所向披靡!”十万将士骄傲怒吼,震得大地都在颤斗!
“告诉我!”
陈策再次喝问,“黎民军复盖之地,百姓可有衣穿?!”
“有!”
“可有饭吃?!”
“有!”
“可有屋睡?!”
“有!”
三声惊天动地的回应,是黎民军最硬的脊梁,最亮的勋章!
陈策深吸一口气,“朕,在龙门口的风雪里,在燕州的城头上,在每一个篝火照亮的夜晚,对你们,对这天下苍生,许下的诺言——朕,可曾姑负?!”
“不曾!”吼声如潮,是绝对的信任,是铁血的忠诚!
“你们,可曾姑负这身战衣,可曾姑负黎民二字?!”
“不曾!”声浪再掀狂澜,直冲云宵!
“但是兄弟们!”陈策语气陡然低沉下来,“看看我们身边,有多少熟悉的面孔,永远留在了北方的冻土之下?有多少豪迈的笑声,消散在战场的金戈声中?”
“这荣耀的基石,是他们用滚烫的热血浇筑的!是他们用年轻的生命铺就的!”
“他们倒下了!”
“为了什么?!”
“为了我们能站在这里!为了千千万万活着的百姓,不用再经历他们曾经的苦难!为了黎民二字,不再是轻贱如尘的符号,而是能挺直腰杆呼喊的骄傲!”
陈策的声音猛地再次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今日,我们誓师南征!为了什么?!”
“为了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为了不让他们的血白流!”
“为了将来,当我们在地下与他们重逢时,我们能拍着胸脯,用尽全身力气告诉他们!”
“兄弟!”
“看!”
“我打出了一个煌煌盛世!我兑现了当初对你的誓言!这天下,是老百姓的天下了!”
陈策眼框发红,他深吸一口气,翻涌的情绪化作震天咆哮,“为了活在这片土地上,还在乱世下呻吟!还在饥寒中挣扎!还在期盼温饱的千万黎庶!”
“我们要用手中的钢刀!用我们的铁蹄!用我们的血与火!杀出一个万世太平!”
“这,才是对逝者最大的告慰!这,才是对生者最重的责任!这,就是我们黎民军!!”
陈策身上的气势骤然炽盛,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人皇剑,剑锋直指南方,一道磅礴的蓝金色剑气冲天而起,撕裂苍穹!
他的声音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仿佛要开天辟地,带着席卷八荒的意志,响彻寰宇:
“敢犯我大汉者——”
短暂的死寂后,十万黎民军将士积攒到顶点的战意与信念,如同喷发的火山,化作冲破一切阻碍的声浪,猛地炸裂开来:
“虽远必诛!!!”
“虽强必戮!!!”
“虽众必摧!!!”
“杀!杀!!杀!!!”
怒吼滚滚,直冲九霄,仿佛要将这天地都掀翻!
阿史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驿馆的。
那十万雄师宣誓的场面,那凌空虚立的身影,让他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随时会被碾碎。
恐惧,纯粹的恐惧,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心脏。
“回去”
“立刻回去!”
阿史勒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喊的破了音,“备马!不,备车!现在就走!立刻离开长安!离开大汉!”
他一秒都不想再在这里多待!只想逃回西羌广袤的荒漠,离这恐怖的新朝越远越好!
“是!”
骨力蛮几乎是立刻响应,急促地对护卫低吼,“快!收拾行囊!立刻护送殿下回大羌!”
驿馆内立刻一片忙乱。
护卫们也被主人的恐慌感染,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
“殿下!骨力蛮大人!请冷静!”萨迪克急得满头大汗,试图阻拦,“如此仓促离去”
就在这混乱的当口,驿馆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消失了十多天的邦交司司长赵启明,突然出现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