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议会厅内。
那块代表着人类文明的、粗糙的岩石之上,空间出现了一瞬的扭曲。
下一秒。
江掠与司徒黛霜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他们就站在那里,仿佛从未离开过一秒。
死寂。
绝对的死寂之后,是席卷整个议会厅的意志风暴。
轰——!
如果说神念有形态,那么此刻的议会厅,就是一片被投入了无数巨石的沸腾海洋。
敬畏。
恐惧。
贪婪。
难以置信。
数以万计的意志波动,在这一刻化作了实质的浪潮,疯狂地冲刷着每一寸空间。
那片代表千帆联合的液态金属,其表面不再是波动,而是像被煮开的沸水般剧烈翻滚,溅射出代表着运算过载的混乱数据流。
一些由纯粹能量体构成的文明代表,其形态甚至因为过度震撼而出现了不稳定的闪烁。
之前那些冷漠、嘲讽、幸灾乐祸的意志,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潮水般涌来的、充满了谄媚与讨好的神念。
“尊敬的人类强者,硅基联合体向您致以最诚挚的祝贺。”
“您的伟力,堪比星辰,辉耀银河。若有任何需要,我族愿为您效劳。”
“伟大的存在,我们是来自旋臂边缘的羽族,我们愿献上族内最珍贵的星辰之羽,只为求得您的友谊。”
一道道神念争先恐后地涌向江掠,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仿佛之前那个嘲讽人类不过是“两脚猿猴”的,不是他们。
仿佛之前那个断言江掠必死无疑的,也不是他们。
江掠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他的身形未动分毫,周身萦绕的混沌气息将所有试图靠近的神念,都无声地吞噬、湮灭。
他甚至没有分出半点心神去理会这些墙头草。
他缓缓抬起眼。
目光穿过下方无数沸腾的意志,平静地投向了议会厅的最顶端。
那里,是泰坦神王的席位。
那尊由熔岩与山脉构成的伟岸王座之上,泰坦神王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态。
他那张由流淌的岩浆构成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环绕在他周身,那如同恒星日冕般的光焰,却在剧烈地、不受控制地起伏波动。
每一次波动,都让周围的空间泛起涟漪,仿佛连法则都在为他的怒火而颤抖。
那是无法遏制的愤怒。
更是发自本源的忌惮。
整个议会厅的意志风暴,在这道目光的对撞下,诡异地平息了下来。
所有文明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知道,真正的交锋,现在才开始。
一位是成名已久,统治银河系一个时代的霸主。
一位是刚刚崛起,以无可匹敌之姿碾碎了卡拉神族舰队的新王。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寂静之中。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却又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存在意识深处的轻响,突兀地响起。
声音的源头,并非来自对峙的双方。
而是来自江掠脚下,那块代表着人类文明的,简陋的岩石。
所有意志,齐刷刷地投了过去。
只见那块象征着屈辱与微末的岩石表面,一道细微的裂痕,凭空出现。
咔嚓!咔嚓嚓——!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无数道裂痕如同蛛网般,在瞬息之间布满了整块岩石。
但它并非要碎裂。
而是在新生。
一道道玄奥无比,仿佛蕴含着宇宙开辟之秘的符文,从裂缝中亮起。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
在议会法则的无形公证之下,那块岩石开始剧烈地变形。
它不再是粗糙的模样。
无数碎石剥落,化为最精纯的能量,而后又以一种全新的结构重组。
它在扩张。
它在拔升。
一种古朴、苍茫、仿佛从时间长河源头走来的气息,弥漫开来。
两种截然不同的材质,在符文的光芒中交织、融合。
一种是如同江掠周身气息般的混沌色,深沉、厚重,仿佛宇宙的终极归宿,能吞没万物。
另一种,则是如同司徒黛霜瑶光王座般的星光白,纯净、璀璨,仿佛宇宙的最初原点,能孕育万法。
混沌与星光,毁灭与新生,终结与开端。
这两种极致对立,却又完美相融的力量,在所有文明代表震撼的注视下,共同铸就了一尊全新的王座。
那王座的造型并不繁复,线条简洁而大气,充满了古朴的韵味。
椅背如同一面未经雕琢的混沌石碑,上面却天然生成了亿万星辰流转的轨迹。
扶手则是两道盘旋的星河,散发着柔和而坚韧的光芒。
轰!
当王座最终成型的那一刻,它停止了拔升。
它的高度,已然超越了下方所有普通成员的席位。
它不再处于议会厅的最底层。
它昂然立于中层,仅次于最上方那十几个代表着银河系最高权柄的理事席位。
这是银河议会的铁则。
席位的高度,不取决于种族的历史,不取决于文明的疆域。
只取决于,你被议会法则所承认的,绝对的“价值”。
一尊全新的王座。
一个全新的席位。
在万众瞩目之下,宣告着一个微末文明的时代,彻底终结。
一个崭新的,属于人类的时代,于此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