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林东凡乘坐的航班顺利抵达吴州机场。
跑道灯在夜色中延伸成两道冰冷的光带,秋雨细密地打在舷窗上。林东凡通过水痕斑驳的玻璃看向这座城市,心里也蒙上了一层悲凉。
林东凡带着沉郁的心情赶到医院。
重症监护区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灯光惨白。手术室的灯还亮着,门口站着江澜省公安厅的几位领导,个个面色沉重。
“林总,杨副厅还在昏迷中,医生说颅内有血块,压迫了神经,手术风险很大……”祁厅低声解释。
“有没有查出是谁干的?”林东凡的声音冷得象冰。
“还在查。现场被烧得太彻底,取证困难。不过我们在别墅外围发现了几个可疑脚印,还有……”祁长尤豫了一下:“在杨副厅老婆的遗体附近,发现了这个……”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证物袋。
里面是一枚烧得变形,但依稀可辨的金属徽章——骷髅头图案,下方有交叉的匕首。
“骷髅会。”林东凡瞳孔一缩。
祁厅一脸惊讶:“您知道这个组织?”
“废话,这是一部毒枭电影里的道具。”林东凡深吸一口气:“东南亚的一个雇佣兵组织,专门接脏活。收费很高,出手必灭门。”
走廊里一片死寂,不知道这玩意儿是真是假。
这时,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伤者的命算是保住了,各位请放心,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什么意外……”
闻言,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
护士把杨青从手术室转移到了独立病房。
病床上,杨青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露出的半边脸苍白如纸。他眼睛半睁着,瞳孔涣散,嘴里喃喃自语地喊着:“救我老婆……”
“老杨。”
林东凡走到床边,握住他的手。
杨青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林东凡俯下身,凑到他耳边:“老杨,是我,你听得到吗?”
杨青的眼珠缓缓转动,看向林东凡。有那么几秒钟,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甚至还闪过一丝……
狡黠?
林东凡一愣。
紧接着,只见杨青又动了动嘴唇,无声中似乎在说:“装逼犯,老子的演技怎么样?”
“……?!!!”
林东凡僵在原地,当场懵逼。
杨青无力地眨了眨眼,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然后又恢复成那种涣散状态,继续喃喃:“老婆……对不起……”
林东凡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十几秒。
末了,林东凡深叹一口气,转头对门口的祁厅等人说:“他需要静养,你们都出去吧,我留下来陪他一会儿。”
祁厅与在场医务人员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门关上。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林东凡拉过椅子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杨青:“给老子一个解释。”
杨青没动。
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林东凡也不急,就这么等着。
过了大概五分钟。
杨青突然睁开眼睛,这回眼神彻底清明了。
他甚至还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绷带,咧嘴一笑:“外面的人都走光了吧?妈的,这玩意儿缠得真他妈紧。”
“草!”
这一刻林东凡十分确定,自己真的被耍了。
“淡定点,别生气……”杨青摸摸头上的伤,结果牵动了身上的仪器,发出一阵仪器警报声。
他连忙保持不动,压低声音:“这事说来话长……”
“那你长话短说。”林东凡冷着脸。
“老子将计就计布了个死局。”杨青淡然一笑,又得意地说:“简单来讲,我家的许老师,还有两个孩子,都没事,我早就把他们送回了南州老家。但火灾是真的,有人想弄死我全家。我只是顺水推舟,演了这出戏。”
林东凡盯着他:“为什么?”
“两个原因。”杨青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我在查一个案子,牵扯很深。对方已经威胁过我两次,我担心他们对许悦和孩子下手。第二……”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我想引蛇出洞。如果‘杨青家破人亡、本人重伤昏迷’的消息传出去,那些幕后的人一定会放松警剔。”
林东凡沉默了。
良久,他问:“所以……火灾现场的那三具遗体是……”
“是殡仪馆的无名尸,我提前安排好的。”杨青说得轻描淡写地解释:“但我受伤是真的,吊灯砸我脑袋上。”
“吊灯砸脑袋,这也是你自己布的局?”林东凡疑道。
杨青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恩,做戏做全套,在演技这一块,你不用怀疑我的专业性。”
“草,你疯了。”林东凡终于忍不住吐槽:“万一把脑袋砸开了瓢,真把自己砸死了怎么办?”
“不会,我命硬。”
杨青得意地笑了笑,搞得林东凡无言以对。
愤怒?有。
后怕?也有。
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杨青这家伙,还是从前的杨三岁!一点也没变,莽起来的时候不计后果,不按常理出牌。
“你知不知道我看到新闻时,是什么感受?”
林东凡两眼盯着含笑不语的杨青。
好想捶他一拳。
想想还是算了,已经是几十岁的老狗,皮糙肉厚,再怎么捶也唤不醒他那颗谶悔之心。
林东凡道:“我以为你真的家破人亡,以为你真的快死了。一路都在想着怎么帮你报仇,怎么安排后事都想好了。”
杨青脸上那得意的笑容又浓烈了几分。
“这只能说明,我这个瞒天过海的死局布得很真实,很高明。”杨青道,“但这事我不能提前告诉你,你的演技没我好,容易露馅。”
“老子演技没你好?去死吧你。”
没忍住,终究还是没忍住,凡爷一拳擂在杨青的胸口上。
杨青闷呃一声,脸色微僵,被擂着连咳两声才缓过气来:“草,老子受伤是真的,刚才你没听见?你他妈居然跟我来真的。”
“老子什么时候跟你玩虚的?”
林东凡气笑了。
杨青理缓了缓气,又理直气壮地鄙视林东凡:“你看看你现在这二逼式的反应,这事要是提前告诉你,你还能演得这么自然?”
“老子这是真的生气!”
“对啊,真的生气才真实。”杨青一本正经:“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相信,杨青完了、崩溃了!这样,那些人才会放松警剔。”
闻言,林东凡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继续装。”杨青道:“装昏迷,装重伤。医生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病历半真半假。我要装失忆、装精神崩溃。总之,怎么惨怎么来。”
“要装多久?”
“看情况。”杨青的目光凝重起来:“我查的那个案子,涉及一个庞大的利益组织,其它的不便多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