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云指着旁边的李月娥,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嚎:“王爷,冤枉啊,都是这个贱妇!”
“是她勾引老夫,是她唆使老夫联系顾家的,老夫年纪大了,一时糊涂,被这狐狸精迷了心窍啊!”
李月娥也不甘示弱,平日里那股子风骚劲儿全没了,披头散发地在那儿尖叫:“你个老不死的放屁!”
“明明是你自己想当江南王,是你贪图权势,王爷,我是您的女人啊,我心里只有您,都是这老东西逼我的!”
两人在大殿上互喷口水,互相揭短,把秦家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全抖搂出来了,甚至连谁脚臭、谁晚上打呼噜都拿来当罪证。
坐在龙椅上的刘昱,手里端着那杯还没喝完的人血酒,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精彩!太精彩了!”刘昱像是看猴戏一样看着这俩人,突然把脸一板,“既然你们都说自己忠心,那孤给你们个机会。”
“孤从小没爹没娘,缺爱得紧,你们要是谁能真心实意地喊孤一声爹,孤就考虑留他一条狗命。”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秦牧云多大岁数了?
那是刘昱爷爷辈的人!
然而,情报的最后一行字,让秦风感到了一阵强烈的生理性不适。
【秦、李二人争先恐后,叩首如捣蒜,齐声高呼:‘爹,亲爹,饶了孩儿吧!’声音之凄厉,响彻大殿。】
“呕”
秦风实在是没忍住,干呕了一声,赶紧把那张纸扔得远远的,仿佛那上面沾着什么不干净的病毒。
“主公,您没事吧?”裴元虎正好掀帘子进来,看见秦风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咋了这是?中毒了?”
“比中毒还恶心。”秦风指了指地上的那张纸,“老裴,你自己看。这就叫为了活着,脸都不要了。”
裴元虎捡起来,还得凑近了看。
他是个粗人,认字不快,一边看一边念叨:“秦老头说李氏勾引他咦喊爹?喊谁爹?喊刘昱?”
读到最后,裴元虎那双牛眼瞪得溜圆,整张黑脸都扭曲了。
“俺滴个亲娘嘞!”裴元虎像是被烫了手一样,把那纸狠狠摔在地上,还不解气地上去踩了两脚。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那秦老头胡子都白了,管刘昱那个小瘪犊子叫爹?他咋叫得出口的啊,俺老裴看着都替他臊得慌!”
“这就是所谓的圣人门徒,这就是所谓的‘风骨。”秦风拿过帕子擦了擦嘴,深吸一口气,眼中的厌恶逐渐化为了一片冰冷的清明。
“以前,我还担心立那两尊跪像,会不会有人说我太绝情,毕竟血浓于水。”
“现在看来,我还是太仁慈了。”
秦风站起身,走到裴元虎面前,拍了拍这员猛将的肩膀。
“老裴,看到了吗?这就是刘昱给我们的礼物。”
“他用这种极其荒诞、极其下作的方式,彻底帮我秦家洗了澡。”
“从今往后,不管是谁,再也不可能拿孝道这两个字来压我。”
“因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同情这对为了活命能管仇人叫爹的长辈。”
裴元虎啐了一口唾沫:“那是!这种软骨头,别说是您爷爷,就是俺家养的狗,都知道冲着外人叫两声,这俩货连狗都不如!”
秦风转头看向云裳,语气平静得可怕:“把这段情报,一字不改印在明天的《大秦日报》头版上。”
“标题我都想好了,《金陵殿上认贼作父,秦氏再无此等污垢》。”
“既然他们这么想活,这么不要脸,那我就帮他们扬扬名,让这天下人都看看,这对父女的精彩表演。”
“是!”云裳强忍着笑意,领命而去。
大帐内,秦风看着被裴元虎踩得稀巴烂的那张纸,忽然觉得心头一阵轻松。
那是最后一点血脉羁绊断裂的声音。
从这一刻起,秦牧云和李月娥,在他的世界里,已经不再是人,甚至不再是敌人。
仅仅是一滩令人避之不及的污渍。
一个月后,正值午后时分。
雒阳中军大帐,一名负责南方情报的黑风卫跪在地上,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精致的红木锦盒,盒子上甚至还雕着喜鹊登梅的吉祥图案。
“这这是刘昱派人送来的。”
黑风卫的声音带着哭腔,额头死死贴着地面,不敢抬头看秦风。
“送信的人还在辕门外,说是说是给秦王送全家福来了。”
“全家福?”秦风正拿着一块软布擦拭着手里的横刀,闻言动作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疯狗,倒是越来越幽默了。”
裴元虎是个急脾气,一看那盒子就觉得不对劲,大步上前:“主公,小心有诈!让俺老裴来开!”
秦风没拦着。
裴元虎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盖子。
“嘶——!”
在那一瞬间,帐内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盒子里没有暗器,也没有毒烟。
只有一缕乱糟糟沾着干涸血迹的白发,被一根红绳系着。
而在白发下面,压着一封信,信封上用朱砂笔写着四个狂草大字,“乖孙亲启”。
“卧槽尼玛的刘昱!”裴元虎看清那四个字,一把抽出腰刀,就要冲出去把送信的砍了,“欺人太甚!”
庞德林也气得手直哆嗦,羽扇都拿不稳了:“这这是在羞辱主公,这是在羞辱我大秦军威啊!”
秦风却放下了横刀,神色出奇地平静。
他缓缓走过来,从盒子里捻起那一缕白发。
粗糙,干枯,带着一股子常年养尊处优却又在最后时刻极度惊恐的汗味。
是秦牧云的头发无疑。
“还有别的吗?”秦风淡淡问道。
那跪在地上的黑风卫把头埋得更低了,声音颤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回主公情报上说刘昱在金陵城头立了两根杆子”
“杆子上挂着挂着两个人皮草人”
“是是秦牧云和李月娥”
“刘昱说这叫剥皮实草,是是为了让这二位长辈,能日日夜夜看着北方,等着等着您去尽孝”
“轰——!”
李无忌一拳砸在柱子上,那根碗口粗的木柱竟然被硬生生砸出了一道裂纹。
“畜生!他怎么敢?那是剥皮啊!”
“主公!下令吧!俺这就带兄弟们游过长江去!不把刘昱碎尸万段,俺誓不为人!”
众将群情激奋,一个个眼珠子通红,恨不得现在就生吞了刘昱。
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是主公的亲爷爷和二婶。
虽说断绝了关系,但被人这样虐杀,还要做成人皮草人挂在城头示众,这简直就是骑在黑风军的脖子上拉屎!
然而,就在这即将炸锅的时刻。
“呵呵。”秦风轻笑一声。
众人一愣,齐刷刷地看向秦风。
只见秦风并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暴怒,拿着那封信,像是看笑话一样笑出了声。
“主主公?您没事吧?”裴元虎吓坏了,心想主公该不会是气疯了吧。
“我没事,好得很。”秦风拆开信,一边看一边摇头。
“刘昱这封信写得很有意思。他说,既然秦牧云和李月娥都喊他爹了,那算起来,他就是我的太爷爷。身为长辈,帮我处理了这两个家族败类,还把皮留给我做纪念,让我不用谢他。”
“噗”庞德林本来气得要死,听到这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刘昱,嘴太毒了!
秦风随手把信扔进火盆,然后拿起那一缕白发,放在眼前端详。
“擂鼓,聚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