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王爷天恩,我等我等不胜荣幸!”
底下的世家家主们吓得齐齐打了个哆嗦,连忙举杯,不管能不能喝,全都仰脖灌了下去,哪怕呛得满脸通红也不敢咳嗽一声。
“这就对了嘛。”刘昱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道,“接着舞!接着奏乐!”
丝竹声再次响起,一队身姿曼妙的舞姬从殿后鱼贯而出。
她们本是江南教坊司的顶尖舞者,平日里长袖善舞,风姿绰约。
可今日,每个人都在发抖,舞步虽准,却透着一股子僵硬的恐惧。
刘昱半躺在虎皮椅上,眼神迷离。
突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停!!”
一声怒吼,吓得乐师手中的琵琶崩地断了弦。
大殿内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刘昱提着剑,跌跌撞撞地冲下台阶,直奔舞池中央。
他停在一个年纪最小的舞姬面前。
那舞姬不过十五六岁,此刻已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谁让你穿这个颜色的?啊?”
刘昱用剑尖挑起舞姬的下巴,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嘶哑而疯狂。
那舞姬穿的,不过是一件深青色的舞裙,在昏暗的烛光下,看起来有些发黑。
“贱婢!你也通敌?你也向着秦风那个逆贼?”
“黑色!那是黑风军的颜色!你竟敢穿着它在孤的面前跳舞?”
“王爷饶命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啊”舞姬哭喊着求饶,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不知?我看你是心怀鬼胎!”
“噗嗤——!”
没有任何征兆,利剑挥下。
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溅了刘昱一身一脸,也溅到了旁边几个世家家主的脸上。
那舞姬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无头的尸身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啊——!”
胆小的女眷发出了尖叫,却又死死捂住嘴巴。
刘昱抹了一把脸上的温热,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腥,脸上露出了陶醉而狰狞的神色。
“看,这颜色多喜庆。红色,才是大乾的颜色!”
他转过身,提着滴血的剑,走到大殿中央的一口巨大的青铜酒缸前。
“来人!”
两名亲兵立刻上前,将那舞姬的尸身拖了过来,倒提着双脚。
哗啦啦——
殷红的鲜血顺着脖颈,全部流进了那满满一缸御酒之中。
原本清冽的酒液,瞬间变成了令人作呕的暗红色。
在场的所有人,胃里都在翻江倒海,顾雍更是死死掐着大腿,才没让自己当场吐出来。
“诸位爱卿。”
刘昱亲自拿起长勺,舀了一勺那混合着鲜血的“美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高高举起。
“如今时局艰难,秦风逆贼亡我之心不死,江南有些人啊,心也跟着乱了。”
“孤今日,便请诸位喝一杯忠诚酒!”
“喝了这杯酒,咱们就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谁若是敢背叛孤,这舞姬就是下场!”
“赐酒!”
亲兵们如狼似虎地端着酒壶,给每一位家主面前的杯子斟满。
那暗红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喝!”刘昱一声暴喝,剑锋直指顾雍的眉心。
顾雍看着那杯酒,手抖得像筛糠。
他活了六十岁,享尽了荣华富贵,吃遍了山珍海味,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喝人血!
但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剑尖,看着刘昱那双毫无理智的疯眼。
“老臣谢王爷赐酒!”
顾雍闭上眼,一咬牙,将那杯腥臭无比的液体灌进了喉咙。
“呕”
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他拼命压制住呕吐的欲望,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好!顾老果然忠心!”
刘昱哈哈大笑,目光扫向其他人,“你们呢?”
“臣等谢恩!”
陆家家主、张家家主
一个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此刻如同待宰的猪羊,含着屈辱的泪水,喝下了这杯疯王的赐酒。
千里之外,雒阳。
秦风的帅帐内,灯火通明,却是一片清朗肃穆。
“啪!”
裴元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乱跳,那张黑脸气成了猪肝色。
“畜生!简直是畜生不如!”
“因为一件衣裳就杀人?还要逼人喝人血酒?这刘昱是让恶鬼附身了吗?”
裴元虎指着帐外,大嗓门震得人耳朵嗡嗡响:“主公!给俺三千不,一千精骑!哪怕没有战舰,俺抱着木头游过去,也要把这狗日的脑袋拧下来!”
李无忌也是一脸铁青,咬牙道:“主公,末将附议!此等暴行,人神共愤!咱们若是再不出兵,岂不是让江南百姓寒心?”
帅位之上,秦风手里拿着那份刚刚送达的密报,神色却出奇的平静。
他没有像裴元虎那样暴怒,也没有像李无忌那样急切。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密报上的每一个字,仿佛那是医生在看一份病历。
“都坐下。”
秦风放下密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如山的沉稳。
“主公”
“我让你们坐下。”秦风抬起眼皮,目光扫过众将。
裴元虎和李无忌对视一眼,虽然心里憋着火,但还是乖乖坐了回去。
“刘昱疯了吗?”秦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不,他没疯。或者说,这是一种必然的疯。”
“这叫受迫害妄想症。”
秦风看着一脸茫然的众将,解释道:“现在的刘昱,就像是一只被逼到墙角的野兽。他失去了雒阳,失去了精锐,失去了威信。他看谁都像黑风军,看谁都像要害他。”
“那个舞姬穿什么颜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需要杀人来立威,需要用这种极端的恐怖来掩饰他内心的虚弱。”
庞德林在一旁摇着羽扇,点头道:“主公所言极是。这杯忠诚酒,看似是逼世家表态,实则是把世家最后的尊严踩在了脚底下。”
秦风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地图前,指着金陵的位置。
“我知道你们急,我也急。那个舞姬是无辜的,江南的百姓是无辜的。”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秦风转过身,目光如炬:“你们想想,如果我现在带兵打过去,那些刚刚喝了血酒、被吓破胆的世家会怎么做?”
“他们会为了活命,被刘昱裹挟着,拿出家底跟我们拼命!因为他们怕刘昱现在的刀,更怕我们秋后算账!”
“但如果我们不打呢?”
秦风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刘昱的这把刀,已经砍向了自己人。顾雍喝了那杯血酒,心里会是什么滋味?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家主们,会甘心被一个疯子这样羞辱?”
“恐惧到了极致,就是愤怒。”
“刘昱正在帮我们做一件我们做起来会很麻烦的事,清理江南的旧势力。”
秦风走回帅位,将那份密报扔进火盆。
“现在的江南,就像是一锅煮沸的毒粥。那些世家豪强是毒草,刘昱是猛火。”
“让他们煮,让他们熬。”
“等这锅粥熬干了,等那把火把毒草都烧光了。”
“我们再去。”
秦风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到时候,我们不需要攻城,我们只需要带着粮食和安宁去收尸。”
“传令下去,全军继续操练,水师加紧造船。”
“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擅自出兵,军法处置!”
大帐内一片寂静。
裴元虎喘着粗气,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主公俺听您的。就是心里憋得慌,真想早点宰了那王八蛋。”
“快了。”秦风看着火盆里渐渐化为灰烬的密报,眼神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