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血锯雪原
时间已到十二月二十七日。
昏暗的云层压得极低，鹅毛雪片被狂风撕扯成凌厉的冰晶，抽打在覆满霜花的复合扎甲上。
由七十五名饱经磨砺的士兵组成的兵团在雪地上划出三道血色弧线。
如今的怪物聚集点，每一波的怪物攻势已达到惊人的一百五十只左右。
一旦士兵杀得不够快，三波将会汇聚成一团将近五百只怪物的恐怖浪潮。
随后彻底淹没聚集点的兵团士兵后，开始冲击城墙！
此刻，托马斯率领着十名重骑兵扼守左翼。
高文统领着十五名轻骑兵在右翼游荡。
阿尔托莉雅站在烈烈寒风中，亲率三十名重步兵凿进怪物狂潮的正中央。
“散阵！”
随着她的战吼刺破风啸，三十面鸢形盾不再组成密不透风的盾墙，而是化作错落有致的锯齿数组。
三人形成一个小三角，三个小三角形成一个大三角，以此类推。
直到阿尔托莉雅处于大三角的最顶点，直面怪物。
虽然这样干分的危险，但是这样才能杀的更快，时间不在他们这边。
更何况现在多了托马斯和高文，数组已经不再需要阿尔托莉雅指挥了。
她只需要发挥出自身的超凡武艺，带领重步兵们杀戮。
现在她的战靴深陷血泥，手中长枪的每一次挥击都会带起一片残肢。
她发现长枪在战场上，可比长剑好用多了。
一个孽鬼扑向她的后背，她头也不回，反手长枪一撩，打碎它的下巴，黑血溅上头盔。
头盔孔眼后透出的瞳孔，不再是以往的碧绿色，而是暗金色的竖瞳。
她狞笑着，发出肆意的笑声：“来！再来！”
心脏内的红龙因子无比活跃，驱动着远超以往的心率狂跳，给她带来恐怖的身体素质加成。
在她的身后，第一人盾击震碎孽鬼的下腭，第二人斩刀斜撩切断水鬼的喉咙，第三人反手补刀贯穿食尸鬼的心脏。
盾击、斩首、补刀，重步兵们像齿轮般咬合、旋转，碾碎一切靠近的怪物。
此刻，冻土上很快堆起抽搐的怪物残肢。
托马斯看着阿尔托莉雅面前的怪物越聚越多，从口中啐出一抹血沫，戴上染血的头盔，怒吼道：“重骑兵！冲锋！”
十名重骑兵早已在重步兵的左翼摆出楔形阵—铁甲覆霜，战马喷吐白雾。
下一刻，马蹄轰鸣将积雪踏成冰渣，钢铁洪流撞击进怪物潮水中。
三米长的破甲骑枪，瞬间贯穿怪物的胸膛。
当骑枪贯穿多具尸体后，骑士立即扔下骑枪，换成新式的斩刀。
带有血槽的斩刀在战马的动能加持下，立刻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其中一名骑士的护手被食尸鬼的獠牙紧咬，动弹不得。
他毫不尤豫地用另一只手捅进怪物的眼窝，搅碎脑浆。
另一边。
高文看到托马斯的重骑兵冲锋后，也紧随其后。
右翼的轻骑兵在雪雾中时隐时现，象一群嗜血的幽灵。
他们的箭矢永不落空，每一次弓弦的脆响，就有一支箭矢钉进水鬼的眼窝，或是射穿孽鬼的喉咙。
他们的战马就在尸堆上腾跃，如剃刀般游走，每一次的回旋战术散射，都会撕下怪物群的一片血肉。
在重步兵的身后，还有二十名精准的弩手。
他们专挑突破防线的怪物，弩箭穿透雪幕，将试图偷袭战友的怪物钉死在冻土上。
城墙上的新兵死死的抓着垛口，指节发白，喉咙干涩。
战场烈度在断崖式提升，他们看到的不是战争，而是毁灭。
海啸般的怪物潮水从森林的阴影中涌出。
扭曲的肢体和獠牙在雪中翻腾，刺耳的嘶吼灌入每个人的耳膜。
他们本以为战场是整齐的数组、嘹亮的号角、荣耀的冲锋。
可没想到真正的战场竟如此纯粹，唯有生存与死亡！
要么化作礁石，在海啸中屹立；要么就被海啸撞得粉碎。
“我们————真的能象他们一样吗？”
一名新兵颤斗着嘴唇问道。
没有人回应，其他人也在怀疑自己。
马克瞳孔微转，心中叹息一声。
这群士兵才训练了十五天，就见识到哪怕在罗兰王国里，绝无仅有的战场，自信心被严重打击。
远处最后一波怪物发起冲锋时，士兵们的武器都已卷刃。
阿尔托莉雅索性扔掉断折的长枪，抢起鸢形盾将面前的食尸鬼砸成肉泥。
托马斯的扎甲上挂着半截食尸鬼的头颅，仍在不停的挥舞斩刀。
高文的箭矢耗尽，就用斩刀，斩刀钝了，就用马蹄践踏。
原本的雪地早已变成黑色的泥沼，热气从怪物的尸堆升腾而起。
最后一只怪物死去，士兵们拖着染血的扎甲缓缓撤回城墙后。
雪花落在他们的肩上，也会被炽热的体温融成暗红色的水，滴落进冻土。
医疗帐篷内，面对手忙脚乱的医生们，受伤的士兵没有惨叫，他们已经累到麻木。
新兵沉默的围在他们脱下装备的局域，手指发颤的解开染血的扎甲，更换破损的复合甲片。
他们原本眼神中的害怕化作了敬仰，动作轻柔就象是在接触圣物。
与此同时。
在士兵们休息调整的间隙，托马斯也没闲着，带着其他三人来到一处帐篷内商讨接下来的战术。
油灯在帐篷内摇晃，将四道人影投在帘布上。
托马斯直接坐在木箱上，脱下铁手套，露出那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斗的手掌。
他沉默片刻，嗓音沙哑道：“怪物的数量越来越多了，不能给它们聚集的机会，否则一切努力都白费。”
“我们利用投石机轰炸前面两波聚集起来的怪物，军团再入场，能坚持一天是一天————”
说到这，他语气停顿一瞬，接着说道：“我们带上铁球炸弹，必要时刻与怪物同归于尽。”
空气凝固一瞬。
角落里，一直沉默的兰斯动了。
没有反驳，没有抱怨，甚至没有一丝尤豫。
他起身走到托马斯的面前，灰蓝色的瞳孔直视对方，仿佛要看穿那具钢铁躯壳下的意志。
良久，兰斯轻笑一声：“带我一个。”
听到这话，阿尔托莉雅的手指攥紧，高文难受的闭眼，马克的喉咙动了动。
没有人反对。
因为他们都知道一当礁石崩裂时，唯一能阻挡海啸的，只有更炽烈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