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红牵出的药铺风波
第一章 怪疾登门 残花露劣迹
清河镇入了秋,晨雾裹着药香漫过青石板路,百草堂的黑漆招牌被露水浸得发亮,底下挂着的两串干花微微晃荡——正是晒足了日光的月季花,粉紫花瓣蜷着边,风一吹就簌簌掉渣。
堂内,王宁正坐在梨木案前诊脉,指尖搭着患者腕间寸关尺,眉头却拧成了疙瘩。他身着一件藏青布衫,袖口磨出浅白边,指节粗壮,虎口处沾着点黄褐色的药渍,那是常年捣药留下的印记。鼻梁上架着副铜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扫过对面面色蜡黄的妇人,又落回脉案上的宣纸,提笔写下“气滞血瘀,冲任失调”八个字。
“郑嫂子,你这痛经不是寻常风寒所致,是肝气郁结堵了气血,寻常四物汤对症不对根。”王宁搁下笔,声音沉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笃定。
站在妇人身边的郑钦文连忙作揖,他一身粗布短打,裤脚沾着泥点,身上却飘着股淡淡的花香,闻着竟像是月季花的清甜。“王大夫,您可得救救内人!这毛病缠了她三年,镇上回春堂的孙老板开了多少方子,吃了不是没用,反倒拉得更厉害,这几日疼得直打滚,连米汤都喝不进。”
王宁“嗯”了一声,转头冲后堂喊:“王雪,取三钱月季花、五钱当归、三钱香附,研碎了用温水润透,水煎服!”
话音刚落,后堂就传来一阵清脆的抱怨声:“哥,你怕不是昏头了?咱药柜里那批月月红,晒得跟柴火似的,怕是连花香都散没了,拿什么治病?”
伴随着声音,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快步走了出来。她穿一身浅粉布裙,裙摆沾着几片干枯的花瓣,手里拎着个竹编药篮,篮里躺着些蔫巴巴的月季花。这姑娘便是王宁的妹妹王雪,负责百草堂的药材晾晒与采购,一双杏眼滴溜溜转,瞧着机灵得很,只是此刻眉头皱得比王宁还紧。
她将药篮往案上一搁,抓起一朵月季花捻了捻,花瓣瞬间碎成粉末。“你瞅瞅,这是上个月钱多多送来的货,说是日照足的沙壤土种的,结果呢?我昨儿翻了《本草纲目》,上面写着月季花喜微酸性土,忌盐碱,这花瓣摸着发苦,分明是盐碱地里长的,药效早折了一半!”
“盐碱地?”王宁伸手捏起一瓣,放在鼻尖闻了闻,果然只有一股淡淡的土腥味,半点月季花该有的清甜都没有。他脸色沉了沉,正要说话,旁边一个捧着药臼的青年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憨气,却字字精准。
“师父说得没错,月季花性温,归肝经,活血调经全靠花瓣里的挥发油,盐碱地种的花,挥发油含量不足三成,而且”青年推了推鼻梁上的旧眼镜,露出一张带着雀斑的脸,正是王宁的徒弟张阳。他是个实打实的药理迷,怀里总揣着本手抄的《药材辨伪录》,此刻翻得哗哗响,“而且硫磺熏过的月季花颜色鲜亮,咱们这批虽然蔫,但闻着有股子焦味,怕是被人用文火烘过,强行脱水,药性早变了!”
“好家伙,这钱多多是把咱们百草堂当冤大头了?”王雪柳眉倒竖,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冲,“我这就去找他算账,看他还敢不敢拿烂花糊弄人!”
“慢着。”王宁抬手拦住她,目光落在郑钦文身上,见他面露焦灼,便缓了语气,“郑嫂子的病耽搁不得,先拿这残花凑合用,剂量加到四钱,文火慢煎半个时辰,应该能勉强起效。”
他话音刚落,堂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冷哼,声音尖细刺耳,听得人牙根发痒。“王宁啊王宁,你这是没药了?拿些烂花败絮糊弄病患,也不怕砸了百草堂的招牌?”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绸衫的胖子摇着折扇走了进来,脸上堆着假笑,正是回春堂的老板孙玉国。他身后跟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耷拉着脑袋,正是刘二。孙玉国扫了眼案上的月季花,嘴角撇得更厉害:“我回春堂的月月红,那可是从青州运来的斗雪红,寒冬腊月开的花,药效顶呱呱,一剂下去,保准郑嫂子药到病除,哪像你这”
“孙玉国。”王宁打断他,眼神冷得像冰,“你那斗雪红,怕是用月季花的果实冒充的吧?”
孙玉国的笑容僵在脸上。
王宁缓步走到他面前,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月季花的花,活血力强,疏肝解郁;而月季花的果,虽也入药,却只善收敛,活血力弱,过量服用还会致泻。你给郑嫂子开的方子,怕是用了五钱果吧?难怪她越吃越拉。”
“你你血口喷人!”孙玉国色厉内荏地嚷嚷,折扇拍得啪啪响。
“是不是血口喷人,一试便知。”王宁拿起一朵残花,又看向郑钦文,“郑兄弟,你身上的花香,是正宗的斗雪红吧?你老家,怕是种着大片的月季花田?”
郑钦文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连忙点头:“王大夫好眼力!我老家在青州云台山下,种的月季花冬天都开花,当地人都叫斗雪红,只是路途遥远,我这次来清河镇,没带多少”
他话没说完,就见王雪眼睛一亮,拍着大腿喊:“这下有救了!郑大哥,你能不能匀我们些斗雪红?价钱好说!”
孙玉国的脸彻底黑了,他狠狠瞪了刘二一眼,刘二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王宁瞥了孙玉国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孙老板,药是救人的,不是用来碰瓷的。你那点小伎俩,还是收起来吧。”
孙玉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宁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撂下一句“咱们走着瞧”,灰溜溜地带着刘二走了。
看着他狼狈的背影,王雪忍不住哈哈大笑:“哥,你这嘴,比黄连还苦,怼得孙玉国找不着北!”
王宁没理会妹妹的调侃,转头看向郑钦文,神色恳切:“郑兄弟,实不相瞒,清河镇最近不少妇人得了和郑嫂子一样的病,怕是和钱多多那批劣质月季花有关。你若能帮我们寻些正宗的斗雪红,不仅能救郑嫂子,还能救镇上不少人。”
郑钦文毫不犹豫地点头:“王大夫放心,我这就去驿站送信,让老家连夜送一批斗雪红过来!只是”他犹豫了一下,“这斗雪红娇贵,得用微酸性沙壤土种,日照要足,湿度得控制在七成五,运输途中还得避光防潮,怕是”
“这点你放心。”张阳突然插话,眼睛亮得惊人,“我研究过月季花的生长习性,最适温度白天十五到二十六度,晚上十到十五度,光照一万到五万勒克斯,保管能让斗雪红在清河镇扎根!”
王宁看着自家徒弟那副痴迷的模样,又瞧了瞧跃跃欲试的妹妹,再望向一脸感激的郑钦文,心中隐隐觉得,这场由月季花引发的风波,怕是才刚刚开始。
而此刻,没人注意到,百草堂的门槛外,一道纤细的身影一闪而过,素色衣裙上别着一朵娇艳的月季花,正是王宁的护道者——林婉儿。她望着孙玉国离去的方向,眉头微蹙,指尖捻着一片花瓣,低声道:“这花上的浊气,比我想象的还要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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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硫熏劣药 浊气现形迹
孙玉国带着刘二灰溜溜走后,百草堂的晨雾散了大半,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板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落在药柜上那些贴着泛黄标签的药罐上,映得“月季花”三个字格外晃眼。
王雪将那篮蔫巴巴的月季花往墙角一扔,叉着腰嘟囔:“钱多多那老狐狸,看我下次不扒了他的皮!敢拿盐碱地的花糊弄咱们,还敢暗地里帮孙玉国坑人,简直是药材界的败类!”她双丫髻上的银簪随着动作叮当作响,粉布裙上沾着的药渍,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显眼。
王宁没吭声,只是蹲下身,捡起一朵残花放在鼻尖轻嗅。他那双手,常年握着脉枕、捣着药杵,指节粗壮,掌心布满老茧,此刻捻着花瓣,动作竟格外轻柔。“不止是盐碱地的问题。”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这花瓣闻着有股淡淡的硫磺味,怕是被熏过。”
“硫磺熏制?”张阳闻言,立刻凑了过来,从怀里掏出那本手抄的《药材辨伪录》,翻得哗哗作响。他鼻梁上的旧眼镜滑到鼻尖,露出一双满是求知欲的眼睛,脸上的雀斑在阳光下更明显了。“师父说得对!《本草害利》里记载,月季花性温,忌火烘硫磺熏,熏过之后,药性变温为燥,非但不能疏肝解郁,反而会伤肝动火,难怪那些妇人吃了药会腹痛腹泻!”
郑钦文听得心惊,连忙扶住身边面色依旧苍白的妻子:“竟有如此黑心的商人?为了让花的卖相好看些,竟不惜用硫磺熏制,这不是拿人命开玩笑吗?”他妻子虚弱地点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我前几日在回春堂买过一服药,吃了之后,不仅痛经没好,反倒拉得浑身无力,现在想来,怕是也中了这硫磺的招。”
就在这时,百草堂的门帘被人轻轻挑起,一道素色身影缓步走了进来。来人正是林婉儿,她身着一袭月白长衫,裙摆绣着缠枝莲纹样,乌黑的长发松松挽成一个髻,簪着一朵娇艳欲滴的月季花——那花瓣粉紫相间,带着清晨的露水,一看便知是正宗的好品种。她身形纤细,面容清冷,一双眸子却亮得像寒星,扫过墙角那篮残花时,眉头轻轻蹙起。
“这花上的浊气,比我昨日察觉的更重。”林婉儿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硫磺熏制,不仅会改变药性,还会引来阴邪之气,沾染了这花的人,怕是会心绪不宁,夜不能寐。”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符,指尖捻诀,口中念念有词。
王雪看得眼睛发直,凑上前问:“婉儿姐姐,这符是用来驱邪的吗?难道这劣药还能招鬼不成?”她天生胆子大,对这些道术之事充满好奇。
林婉儿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将黄符轻轻贴在那篮残花上。刹那间,黄符竟微微发烫,冒出一缕淡淡的黑烟,那黑烟盘旋不散,隐隐竟凝成一股刺鼻的硫磺味。“看见了吗?”林婉儿淡淡道,“这就是硫磺熏制留下的浊气,寻常人看不见,却能侵扰身体。”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就连一向不信鬼神的张阳,也惊得合不拢嘴。
王宁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如鹰:“走,去找钱多多算账!今日若不给他点教训,他怕是不知道百草堂的厉害!”他说着,抓起案上的药杵,藏青布衫的袖口被风鼓起,带着一股凛然的正气。
王雪立刻响应,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冲:“算我一个!我要当面问问那老狐狸,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张阳也连忙跟上,将《药材辨伪录》揣进怀里,背上那个装满采药工具的粗布包,瓮声瓮气地说:“师父,我也去!我要把《本草害利》里的记载念给钱多多听,让他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林婉儿将那朵簪在发髻上的月季花取下,递给郑钦文的妻子:“这朵斗雪红,你带回去泡水喝,能缓解肝气郁结之症。”她声音柔和了几分,“放心,这花是我亲自种的,日照充足,用的是微酸性沙壤土,药效纯正。”
郑钦文的妻子连忙道谢,接过月季花,指尖触到花瓣的微凉,只觉得一股清甜的花香沁入心脾,连胸口的胀痛都缓解了几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百草堂,直奔镇东头的药材市场。清河镇的药材市场热闹非凡,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材的香气。钱多多的铺子就在市场最里面,挂着一块“多宝阁”的招牌,此刻他正坐在铺子门口的摇椅上,摇着一把蒲扇,哼着小曲,悠哉游哉。
看见王宁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走来,钱多多的笑容僵在脸上,连忙从摇椅上爬起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王大夫,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他穿着一身绸缎马褂,肚子圆滚滚的,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主。
王宁没跟他废话,直接将那朵残花扔到他面前:“钱多多,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卖给我们的月季花?盐碱地种的也就罢了,还敢用硫磺熏制,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钱多多的脸色变了变,眼神闪烁:“王大夫,您这话从何说起啊?这花这花明明是上好的月月红啊”
“上好的月月红?”王雪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指着那朵残花,“你闻闻!这股硫磺味,当我们是傻子吗?张阳,念给他听!”
张阳立刻站出来,掏出《药材辨伪录》,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月季花,别名月月红、四季花,喜微酸性沙壤土,忌盐碱、忌硫磺熏制熏制后药性变燥,伤肝动火,害人不浅!”
钱多多的额头渗出冷汗,还想狡辩,却见林婉儿上前一步,指尖捻诀,一道黄符飞出,贴在了铺子的门框上。刹那间,铺子里那些待售的月季花上,竟冒出缕缕黑烟,刺鼻的硫磺味弥漫开来。
周围的药商和顾客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原来钱多多卖的是硫磺熏过的劣药!”
“太黑心了!亏我还在他这儿买过药材!”
“以后再也不来多宝阁了!”
钱多多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再也装不出那副谄媚的模样。他看着王宁,哭丧着脸说:“王大夫,我错了!是孙玉国逼我的!他说只要我帮他供应劣药,就给我双倍的价钱我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
王宁冷哼一声,眼神冰冷:“孙玉国逼你?你若心存善念,岂会被人威逼利诱?药是救人的,不是你赚钱的工具!今日我就替清河镇的百姓,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罢,他转头看向围观的众人,声音洪亮:“诸位乡亲,今日之事,我王宁在此立誓,百草堂绝不卖一粒劣药,绝不赚一分黑心钱!往后谁若买到劣药,尽管来百草堂找我,我定帮大家讨回公道!”
众人纷纷叫好,掌声雷动。
钱多多瘫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景象,悔得肠子都青了。而此刻,没人注意到,人群中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飞快地朝着回春堂的方向跑去——正是孙玉国派来的眼线。
一场围绕着月季花的风波,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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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泼皮滋事 巧语破谣言
日头爬到中天,百草堂前的青石板被晒得发烫,王宁一行人押着垂头丧气的钱多多往回走,刚拐过街角,就见自家药铺门口围了一圈人,吵吵嚷嚷的动静隔着半条街都听得见。
王雪眼尖,一眼就瞧见人群里那个杵着木棍的高大身影,顿时柳眉倒竖:“好啊,刘二这夯货,还敢来咱们这儿撒野!”
众人加快脚步挤进去,就见刘二叉着腰站在百草堂门槛上,唾沫横飞地嚷嚷:“都来看啊!大家都来评评理!百草堂卖假药坑人啦!我家掌柜的孙大夫好心提醒,反倒被他们污蔑!我嫂子吃了他们的月季花药,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他身前的地上,还倒着个捂肚子哼哼唧唧的妇人,正是孙玉国的远房表妹,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此刻被太阳晒得脱了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瞧着格外滑稽。
围观的村民们交头接耳,有人面露狐疑,有人已经开始附和刘二的话。王宁眉头紧锁,刚要开口,王雪已经抢先一步跳了出来,双手叉腰,声音清亮:“刘二,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谁不知道你是孙玉国的一条狗?他让你咬谁你就咬谁,要不要脸?”
刘二被怼得一噎,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喊:“我我玉国哥说的都是实话!你们的月季花是硫磺熏的劣药,吃了害人!”
“哦?”王宁缓步上前,藏青布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刘二,又落在地上的妇人身上,“敢问这位嫂子,吃的是我们百草堂的哪一剂药?方子是谁开的?抓药的凭证可有?”
刘二顿时语塞,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那妇人更是慌了神,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我我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吃了你们的药才肚子疼的”
“记不清了?”张阳抱着那本《药材辨伪录》挤到前面,推了推下滑的眼镜,脆生生地开口,“那我来问问你!月季花入药,剂量超过三钱会导致腹泻,我们百草堂给郑嫂子开的方子是四钱,那是因为药材药效不足,特意加了一钱,而且配伍了当归和香附调和药性!你说说,你吃的方子剂量是多少?有没有配伍药材?”
他这番话条理清晰,句句都戳在点子上,围观的村民们顿时恍然大悟,看向刘二的眼神也变得鄙夷起来。
“对啊,王大夫开方子最讲究配伍,哪能随便让人吃坏肚子?”
“我看这俩人就是来碰瓷的!孙玉国的回春堂卖假药被戳穿了,就派手下来捣乱!”
刘二急得满头大汗,梗着脖子喊:“你们别听他们胡说!月季花就是害人的东西!”
“放屁!”王雪气得跳脚,转身跑进药铺,捧出一束娇艳欲滴的月季花来。那花正是林婉儿送来的斗雪红,花瓣粉紫相间,带着清晨的露水,清甜的花香瞬间弥漫开来。“大家看!这才是正宗的月月红!别名斗雪红,冬天都能开花,性温归肝经,活血调经疏肝解郁,孕妇慎用但绝不害人!”
她举起花瓣,声音响亮:“孙玉国用的是什么?是月季花的果实!果活血力弱,过量服用才会致泻!他拿果当花卖,坑了人还敢倒打一耙,简直是无耻之尤!”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哗然,几个之前在回春堂买过药的妇人更是气得直跺脚:“我说呢!我吃了孙玉国的药拉了好几天,原来他是拿果糊弄人!”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不止如此。”
林婉儿缓步走出,月白长衫不染纤尘,她手中捏着一张黄符,指尖轻轻一弹,黄符便飘到了刘二身前。刹那间,刘二身上冒出一缕淡淡的黑烟,那股刺鼻的硫磺味再次弥漫开来。
“你身上的浊气,和钱多多铺子里的劣药一模一样。”林婉儿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想来是帮孙玉国搬运劣药的时候沾染上的吧?”
刘二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脚下一滑,竟摔了个四脚朝天。那地上的妇人见势不妙,也顾不上装哭了,爬起来就想跑,却被眼疾手快的王雪一把抓住了胳膊。
“想跑?没门!”王雪叉着腰冷笑,“走,咱们去县衙评理!让县太爷看看,你们这对碰瓷的泼皮无赖!”
刘二和妇人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王大夫饶命!王姑娘饶命!是孙玉国逼我们来的!他说只要我们闹大,就给我们二两银子”
这话一出,围观的村民们顿时炸开了锅,骂声此起彼伏。王宁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眼神冷冽:“孙玉国的手段,果然卑劣。”
他转头看向众人,朗声道:“诸位乡亲,今日之事,是非曲直大家有目共睹。百草堂立世百年,靠的是诚信二字,靠的是对症下药的医术。往后谁若再敢来捣乱,我王宁绝不姑息!”
话音刚落,人群中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郑钦文挤到前面,手里拿着一封信,脸上满是喜色:“王大夫!好消息!我老家的斗雪红已经装车了,三日之内就能到清河镇!”
王宁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点头道:“好!有了正宗的斗雪红,咱们就能治好镇上所有妇人的病,也能让孙玉国的阴谋彻底落空!”
人群外,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退去,飞快地朝着回春堂的方向跑去。而回春堂内,孙玉国正坐在太师椅上,端着一杯热茶,嘴角挂着阴鸷的笑。
他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冰冷:“王宁,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了我?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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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盗花苗 阵法惩奸邪
暮色四合,清河镇被一层薄薄的暮霭笼罩,炊烟袅袅升起,混着药香弥漫在街巷里。百草堂内灯火通明,王宁正和郑钦文核对斗雪红的运输清单,张阳蹲在地上,手里捧着一本《群芳谱》,嘴里念念有词地背诵月季花的种植要点,王雪则在一旁收拾药圃,准备等花苗到了就立刻栽种。
林婉儿倚在门框上,指尖捻着一片斗雪红的花瓣,目光望向镇外的方向,眉头微蹙。“孙玉国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声音清冷,像晚风拂过窗棂,“今日刘二闹事被戳穿,他必定会想出更阴损的法子。”
王宁头也没抬,提笔在清单上落下一个遒劲的“准”字。“他的软肋就是急功近利。”王宁的声音沉稳,带着几分了然,“斗雪红的药效他眼红已久,如今知道郑兄弟有正宗花苗,怕是会铤而走险。”
“那咱们要不要派人去驿站守着?”王雪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双丫髻上的银簪叮当作响,“我去!我带两把菜刀,看谁敢动咱们的花苗!”
“不必。”林婉儿摇了摇头,转身走进药铺,从袖中取出一叠黄符和几枚铜钱,“我去郑兄弟的老宅附近布个阵。斗雪红阳气足,辅以阵法,宵小之辈靠近不得。”
郑钦文的老宅在镇子西头,院子里种着几株从老家移栽的斗雪红,虽然不多,却都是根正苗红的好品种。林婉儿到了院子里,踩着月光在墙角埋下铜钱,又将黄符贴在树干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她做完这一切,便隐在院外的老槐树下,静候来人。
子时刚过,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摸黑来到了老宅墙外。正是孙玉国和刘二,孙玉国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蒙着布巾,手里拎着一把锄头,刘二则背着一个麻袋,哆哆嗦嗦地跟在后面。
“快点!”孙玉国压低声音呵斥,“挖几株就走,别磨蹭!等拿到花苗,我就说是自己种的,看王宁还怎么跟我抢生意!”
刘二不敢吭声,只能硬着头皮翻过墙头。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月光下,那几株斗雪红开得正艳,粉紫的花瓣像染上了一层霜,看得孙玉国眼睛发亮。
“就是这些!快挖!”孙玉国急不可耐地跳进院子,举起锄头就要往花根上刨。
谁知他的锄头刚碰到泥土,院子里突然刮起一阵旋风,黄符上的朱砂字闪着红光,铜钱也发出嗡嗡的响声。刘二吓得腿都软了,刚想跑,却发现自己的脚像是被黏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怎怎么回事?”刘二的声音发颤,牙齿打颤,“玉国哥,这院子里有鬼!”
孙玉国心里也发毛,但他舍不得放弃,咬着牙骂道:“胡说八道!哪来的鬼?肯定是王宁那小子搞的鬼!给我挖!”
他话音刚落,那些斗雪红的枝条突然动了起来,上面的尖刺像是长了眼睛,朝着两人的手和腿狠狠扎去。“哎哟!”刘二惨叫一声,手背被刺出一道血口子,疼得他眼泪直流。孙玉国也没好到哪里去,裤腿被刺得稀烂,脚踝火辣辣地疼。
“邪门了!邪门了!”孙玉国再也顾不上花苗,转身就想跑,却发现院子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无论他怎么推,都纹丝不动。旋风越刮越猛,卷起地上的落叶,打得两人脸上生疼。
“孙老板,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啊?”林婉儿的声音从槐树后面传来,她缓步走出,月白长衫在月光下像镀了一层银,手里捏着一片斗雪红的花瓣,“莫非是看上了郑兄弟的花苗?”
孙玉国吓得魂飞魄散,指着林婉儿哆哆嗦嗦地说:“你你是人是鬼?”
“我是护花之人。”林婉儿淡淡道,“斗雪红是救人的药,不是你谋利的工具。你用硫磺熏药,拿果充花,害了多少人?今日这阵法,就是给你的教训。”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王宁带着王雪和张阳赶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被吵醒的村民。原来林婉儿早就让张阳去叫人了,就是要让大家看看孙玉国的真面目。
月光下,孙玉国和刘二狼狈不堪,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落叶,脸上的布巾也掉了,露出了那张气急败坏的脸。村民们一看,顿时炸开了锅。
“是孙玉国!他偷花苗!”
“难怪他的药那么管用,原来是偷来的好花!”
“黑心肝的东西!亏我们还去他的回春堂买药!”
孙玉国被骂得面红耳赤,却无力反驳。刘二更是直接瘫在地上,哭着求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是玉国哥逼我的!”
王宁走上前,目光冷冽地看着孙玉国:“孙老板,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人,当真以为清河镇的百姓是好糊弄的?”
孙玉国看着围上来的村民,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瘫坐在地上,手里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把他们送到县衙去!”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立刻引来一片附和。
村民们七手八脚地将孙玉国和刘二捆了起来,押着往县衙走去。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狼狈的影子。
林婉儿看着被带走的两人,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花瓣扔在地上。花瓣落在泥土里,很快就被风吹走了。
王宁走到她身边,看着院子里安然无恙的斗雪红,轻声道:“多谢你了,婉儿。”
“举手之劳。”林婉儿摇了摇头,“这花有灵性,本就不该落入奸人之手。”
王雪凑过来,看着那些娇艳的斗雪红,笑得眉眼弯弯:“等咱们的花苗到了,种满整个药圃,到时候清河镇的人,再也不用怕买到劣药了!”
张阳也推了推眼镜,兴奋地说:“到时候我要写一篇《斗雪红种植论》,把它的生长习性和药效都记录下来,传给后人!”
月光如水,洒在百草堂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像是一盏永不熄灭的明灯,照亮了清河镇的夜空。而这场由月季花引发的风波,终于要迎来尾声了。
月月红牵出的药铺风波
第五章 药圃繁花 仁心传四方
三日后,青州运来的斗雪红花苗如期抵达清河镇。
那日清晨,晨光熹微,郑钦文带着几个同乡,赶着两辆骡车,车斗里裹着湿布的花苗郁郁葱葱,还沾着云台山下的泥土,风一吹,满街都是月季花的清甜香气。王宁带着百草堂的人早早候在街口,他依旧穿着那件藏青布衫,袖口的药渍洗得发白,却更显干净利落。王雪蹦蹦跳跳地跑在最前头,双丫髻上系着红绳,手里攥着一把小锄头,脸上的笑容比朝阳还灿烂。
“郑大哥!可算把你们盼来了!”王雪扑过去,看着那些油绿的花苗,眼睛都直了,“这就是正宗的斗雪红?叶子比咱们之前那批精神多了!”
郑钦文擦了擦额头的汗,憨厚地笑:“那是自然!这些花苗都是在微酸性沙壤里长了两年的,根须壮实,只要照着张阳小兄弟说的法子养,保准冬天都开花!”
张阳闻言,立刻挺起胸膛,从怀里掏出一本崭新的手抄本,封面上写着《斗雪红栽培纪要》。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清了清嗓子:“光照必须保证每天六小时以上,最适强度一万到五万勒克斯,白天温度控制在十五到二十六度,晚上十到十五度,湿度维持在百分之七十五,浇水要见干见湿,绝对不能积水!”
他这番话听得众人连连点头,几个跟着来的村民忍不住打趣:“张小哥真是活药典!以后我们也跟着种几株,既能赏玩又能入药,多好!”
说话间,众人已经将花苗搬到了百草堂后院的药圃。这片药圃是王宁特意开辟的,原本种着些寻常草药,如今被张阳和林婉儿重新翻整过,土壤里掺了腐熟的松针和草木灰,酸碱度正合适。林婉儿依旧一袭月白长衫,她蹲在田埂上,指尖拂过花苗的根系,眉眼柔和:“这花苗阳气足,埋土时记得留三分根露在外面,能更好地吸收日月精华。”
她话音刚落,就从袖中取出几枚铜钱,埋在药圃四角,正是那日布阵法所用的铜钱。“这铜钱能聚气,护着花苗不受浊气侵扰。”林婉儿淡淡道,却惹得王雪凑过来,好奇地戳了戳铜钱:“婉儿姐姐,这铜钱是不是还能驱邪?以后咱们药圃里的花,是不是连虫子都不敢啃?”
林婉儿被她逗得勾了勾唇角,难得露出一抹笑意:“虫子倒是不怕,不过能护着花苗长得更旺。”
接下来的日子,百草堂上下都忙得脚不沾地。王宁和张娜忙着给镇上的妇人诊病,用新到的斗雪红配伍当归、香附,熬出的汤药色泽清亮,香气浓郁。那些之前被劣药折腾得腹痛腹泻的妇人,喝了三剂药,个个都面色红润,连声道谢。张阳则守在药圃里,每天记录花苗的生长情况,本子上写得密密麻麻,连哪株花苗抽了新叶都记得一清二楚。
王雪更是忙得不亦乐乎,她负责每天给花苗浇水、除草,嘴里还哼着自编的小调:“月月红,开得艳,活血调经真灵验,孙玉国,耍奸猾,最后栽进泥里边”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深秋。一场薄霜过后,百草堂的药圃里,斗雪红竟迎着寒风绽放了。粉紫的花瓣层层叠叠,像裹了一层薄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引得清河镇的百姓都来围观。药圃外的篱笆墙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是王宁亲手写的字:“药无贵贱,对症为良;人无贫富,医者仁心。”
这日,药圃前格外热闹。郑钦文的妻子牵着孩子,捧着一篮亲手做的点心走来,她脸上带着笑意,再也不见往日的憔悴。“王大夫,张大夫,多亏了你们的斗雪红,我这毛病彻底好了!”她拉着张娜的手,感激涕零,“往后我也跟着学认药,帮着你们照看药圃!”
人群里,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改邪归正的刘二,正扛着锄头帮着翻土,他脸上沾着泥土,却笑得格外憨厚。自从被县衙教训过后,他就洗心革面,来百草堂打杂,每天的口头禅从“玉国哥说”变成了“三钱三钱,不能多,多了拉稀”,引得众人哈哈大笑。钱多多也来了,他提着一筐上好的肥料,红着脸道歉:“王大夫,以前是我鬼迷心窍,往后我再也不卖劣药了!我想跟着你学辨药,做个正经的药材商人!”
王宁看着眼前的景象,眼中满是暖意。他走上前,拍了拍刘二的肩膀,又对着钱多多点了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咱们清河镇的药材,本该是造福百姓的,不是用来谋私利的。”
说话间,林婉儿缓步走来,她发髻上簪着一朵盛开的斗雪红,素色的衣裙在风中飘动。她递给王宁一枚香囊,里面装着晒干的月季花。“这香囊带着,疏肝解郁,也能安神。”林婉儿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温情,“孙玉国已经被发配充军,回春堂也被改成了惠民药局,往后清河镇,再也不会有劣药害人了。”
王宁接过香囊,放在鼻尖轻嗅,一股清甜的香气沁入心脾。他转头看向药圃里的繁花,又看向身边的众人——嘴贫心软的妹妹,憨厚认真的徒弟,温柔贤淑的妻子,身怀道术的挚友,还有那些淳朴善良的村民。
阳光洒在药圃里,洒在每一朵斗雪红上,也洒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张阳捧着他的《斗雪红栽培纪要》,兴奋地大喊:“师父!我把月季花的药性、种植方法、配伍禁忌都写进去了!以后咱们可以把这本册子印出来,发给乡亲们!”
王雪立刻附和:“还要加上咱们的故事!让所有人都知道,劣药害人,仁心救人!”
王宁点了点头,朗声笑道:“好!咱们就把这本册子传遍四方,让更多人知道,这小小的月季花,不仅能治病,更能教人做人的道理!”
人群中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笑声和欢呼声回荡在清河镇的上空。药圃里的斗雪红开得正艳,一朵挨着一朵,像一片粉色的云霞,映着百草堂的黑漆招牌,映着那些忙碌的身影,也映着一颗医者的仁心。
从此以后,清河镇的月月红,不仅成了治病救人的良药,更成了诚信与仁心的象征。每年深秋,当斗雪红迎着寒风绽放时,百姓们都会想起那场由月季花引发的风波,想起那个叫王宁的大夫,想起那句刻在篱笆墙上的话——药无贵贱,对症为良;人无贫富,医者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