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回怼态度并不友好的唐泽,忠田笃男只能转回头,将怒火重新朝沟端理子扔了出去。
“你别一副受害者家属的样子在这里指责别人,好意思说我,他是你男友吗?你们不是分手很久了?哦,分手了还有心情一起兜风,我确实没你这种闲心。”
“你————!”
服部平次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听他们继续相互指责,于是看向站在一边沉默的下鸟太志:“他是在闪远光灯的那个,那鸣笛的就是你咯?”
“呃,的确是我。”下鸟太志也没否认,干脆地回答,“古城郡平先生在我几子的葬礼上向我发誓,说他的确为此歉咎,会退出飞车党,我看见他们两个的车又在路上你追我赶的,我就觉得他又和那些人扯上关系,把自己的誓言不当回事,我就很不快。”
“冒昧地问一下,你儿子是————?”
“恩,他在和古城郡平的一次比赛当中出了意外,不幸丧生了。”
边上记录的高木涉笔尖一顿,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了。
“总之,现在这三位和死者的关系算是都搞清楚了。”佐藤美和子点了点头,没有做什么额外说明,扭过头冲高木涉使了个眼色。
高木涉心领神会地收起纸笔,看向毛利小五郎:“毛利先生,佐藤警官先去等鉴识人员去死亡现场取证,麻烦你陪我一起和这三位相关人员在这里等一下。”
得在嫌疑人来之前先去确认一下现场情况,也得核对一下侦探们提供的细节线索。
收费站的封锁已经解除,那边的现场也已经放好了警示标志,这会儿他们回过头去现场,自然是只能步行过去。
一边沿着边向前走,服部平次一边做着思考,考虑着现场的情况。
他走着走着,看见亦步亦趋跟在唐泽后头的明智吾郎,突然觉得这个场面非常的微妙。
明智吾郎已经亲口向工藤承认了自己组织代号成员的身份,不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和组织都关系匪浅。
而唐泽呢,工藤如今在怀疑他和joker真正的关系是怎样的,甚至怀疑唐泽和joker或许本质上是同一个人。
怎么想都不可能相安无事的两个人,结果现在,前者象是保镖一样跟在后者背后。
他们两个知道彼此的情况吗,又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出于好奇,他凑到了明智吾郎身边,小声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让唐泽也和他们一起在收费站等着?”
完全在放空自动跟随的星川辉险些被他突然出声吓一跳,扭过头看着他,语气不甚友善:“怎么,你是担心他被现场吓到吗?那你想多了。”
一具被勒死的尸首而已,这点小场面还能吓到唐泽不成?泽加工完毕的托马斯·辛多拉是什么样子————
“不是,主要是他又不是侦探————”其实是观察他们状态的服部平次继续没话找话。
表情看上去很放松啊,比其他时候看见的明智吾郎状态要松弛的多。他和唐泽关系好,似乎不是什么托词————
“他的推理能力又不差。”星川辉奇怪地看着他,“有什么不能让唐泽知道的吗?”
说到底,这个侦探身份的内核是唐泽本人,唐泽不在,他都不一定能演的下去,不让唐泽去让谁去?
服部平次刚要开口,看见已经听见他们动静的唐泽扭过头来默默看着他,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你不是一向破案很快,还声称自己有时候光是观察嫌犯就能看出端倪吗?看完三个嫌疑人,你现在什么想法?反正是阶段性的结论,说错也没关系————”
星川辉没多想,只当这位关西名侦探同样题瘾犯了,随口答道:“想法啊,感觉凶手应该是那个前女友吧,叫沟端理子那个。”
“啊?”只是随便找个话题的服部平次顿时惊了,“你还真看出什么来了?
”
“没看出什么,只是三个人里她是最有可能的吧。”星川辉的回应很平淡,“她的车靠得太近了。”
手法是机关也好,是远程操纵也罢,凶手都得能接触得到死者的车辆。
相比于对手一般的另一个赛车手,以及死亡的前车队成员的父亲,怎么想都是前女友更有可能接触到死者的车辆,他们两个还是一起行动的,动手脚也方便。
“是啊,首先这次的手法不可能是凶手亲自动手的,对吧?”越水七概上前两步,接过他的话,“要导致死者窒息而亡,光是勒一下可不行,必须要保持勒紧的状态两三分钟。就当凶手真的把绳索套死者脖子上了吧,在高速上和另一辆车保持稳定的并行来确保能勒死一个人?有这个技术,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么复杂的情况了吧。”
所以最有可能的还是凶手对死者的车做了一些布置,沟端理子的嫌疑一下子直在线升了。
“仔细想的话,她当时的态度也很奇怪。”以为他们是在讨论案情的工藤新一自然而然地添加了对话,“她比我们离死者的车更远一点,但车却比我们停得更快更果断,赶在所有人之前先一步冲到了车窗前头————当然,也有可能是另外两个嫌疑人的车还没被检查的原因,目前怀疑她确实是最有道理的。”
“不用替她开脱。”唐泽一耸肩,没理会工藤新一叠的甲,“我们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会那么冒险逼停死者的车辆,搞不好是凶手都没想到的情况。现在就不得不考虑凶手原本的打算了,如果没有我们,死者的车会如何呢?”
“司机在高速行驶途中死亡,车子失控,会发生什么不是一目了然?车祸嘛。”服部平次说到这,嘴角向下瞥了瞥。
在高速公路上有车辆突然出情况,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别的不说,死者的车刚降速就被他们发现,还被用高难度动作给停在了应急车道,是小概率事件,换个车技不好,应变能力不行的普通司机,搞不好就是惨烈的连环事故了。
速度达到一百多码的车能制造的场面有多么惨烈,不需要想象都能知道,这个凶手不仅杀害了死者,还威胁到了公共交通安全,相当恶劣了。
“按照凶手原本的预定,那些会导致自己暴露的证据一定都会在车祸中湮灭。这么一想,沟端理子小姐那套慌乱的动作,是不是就有了另一种解释了?”唐泽指了指前方停成一排的车。
得到了通知的鉴识科警察已经赶到了,远远停在了毛利小五郎租的那辆车后方,连着毛利小五郎本人一起,已经站在了车辆前拍照取证。
“就是说她不是在确认死者的情况,很可能是在销毁证据。”服部平次赞同,“工藤,我们发现的那个细节,更多能让它和案件联系起来的内容,搞不好就是这个时候被她处理掉了。”
看守了一阵子嫌犯,又跟着警察过来了的毛利小五郎此时正指着车窗,和警员讨论着什么。
“在路上看见这辆车的时候窗户就是这个样子了,我们几个人都只接触了死者的身体,做基本的生命体征确认,没有随便触碰车辆和现场,不会干扰侦查。”他如此说着,“当时就感觉很奇怪了。真的有人能在高速上这样开着车窗吗?”
行驶到六七十码的时候,窗户开个一半就能把坐在窗边的人吹的眼都睁不开,象这样把车窗开到底,那简直就是顶着风暴前进的程度,被车窗压缩的风量比开篷跑车还刺激。
“烟灰缸里都是烟蒂,会不会是为了抽烟?”佐藤美和子指了指中控的位置,“不是经常会有那种人吗,一边开车一边抽烟,不讲公德地开着窗随手乱弹烟灰————”
“那是在市内正常行驶的情况下。”毛利小五郎果断摇头,“这种车速下抽烟,车窗只能开一点,多一点都会影响驾驶。”
“一点是多少?”完全没有抽烟经验的服部平次问。
“大概这样吧。”
琢磨着车门的唐泽闻言,掏出一块手帕捏住了门把手打开了车门,然后按下了车窗的控制按钮,将车窗向上推。
推到距离完全推满还有五厘米的样子,唐泽松开了手,比划了两下。
“————你还挺有经验的啊。”毛利小五郎不由侧目。
确实很符合烟灰缸里这个抽烟量的要求,这可不象是非烟民能迅速做出的判断。
“推断,推断而已嘛。”唐泽摆了摆手。
服部平次的注意力却不在唐泽身上,而是低下头,观察起车窗的边缘。
在他们检查车的时候就发现过,车窗的边缘有被什么东西划过的细小缺口,象是被什么绳索之类的东西摩擦导致的。
这会儿车窗升了上来,那两个孔代表的意义就又有所不同了。
“你的推断还真准确。”工藤新一俯身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指又推了一落车窗的上升键。
窗玻璃慢吞吞地又吐出来两厘米,两个细小的洞就这样出现在了下方,几乎就紧贴着唐泽刚才推到的高度在线。
“哦,原来如此。”越水七槻也恍然点头,“让我看一下这个车窗。”
她说着,也拿出一块手帕,按了按另一个下降的按钮。
这次,不需要持续地按压,车窗全自动地下降了下去。
“是这种会自动下降到底部的设计啊。”服部平次啧了一声,“那手法还挺粗暴的。”
这种设计在很多车上都有,简单来说就是上升如果不让司机精细控制,全自动的情况搞不好会存在夹持风险,造成安全隐患,而下降就完全没有这个顾虑了。
凶手利用的当然就是这一点,想要完成这个机关一点都不难。
唯一的问题是————
“这么看的话,死者可能是故意的。”越水七概直起腰,若有所思地点着下巴,“这,该算他自杀吗?”
考虑到死者是个相当有经验,甚至能在山路上跑野赛的赛车手,他是不可能察觉不到这种很基础的事情的。
在这种情况下人还是没了,要说他完全没在故意寻死也难。
“能不能算自杀这不好说,不过他是明知凶手的打算还是配合了凶手,这是肯定的。”工藤新一肯定了越水七概的说法。
手法算不得复杂,大概就是凶手知道死者的抽烟习惯,也知道死者会开多大的窗户,像唐泽刚刚那样,选择在挨着车窗开启时的玻璃边缘打两个小孔,然后将凶器,也就是线绳,穿过小孔和车座连接颈枕的金属柱,固定在死者脖子上。
沟端理子之前说,死者因为感觉疲劳,在服务区里打了个盹,睡了一小时,也就是说他有一个小时都坐在这个位置上,垂头睡觉,这是最可能的动手时间。
可就算再钝感的人,也不至于一觉醒来脖子上被人套了上吊绳都毫无所觉,那心也太大了,最可能的解释就是,凶手是将它绕在了死者的领带上。
加之这个线绳要符合能跟着车窗玻璃的运动被收进窗缝的条件,答案就很明显了。
“钓鱼线。”唐泽将这个万能道具抢答了出来。
“是。这个东西既然现场没有,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在沟端理子小姐这个最早靠近现场的人车上。”工藤新一笃定地确认,“从我们检查过后到警察来之前,应该没有其他人靠近过现场了,除了这位沟端小姐。”
“那怎么也不能叫自杀吧,又不是死者自己把线捆在脑袋上的。”毛利小五郎很无语地表示。
凶手的杀意是很明确的,这种死者主观想不想死的判断,是留给律师去向法官争取同情分的,和他们侦探可没关系。
“就算是钓鱼线,死者也不可能感觉不到的。”服部平次说着,很不客气地直接上手抓了抓毛利小五郎衬衫领子下的领带,“开车又不是正襟危坐的,死者还抽烟,钓鱼线不拉紧也会有牵扯感的,他只要动一下,马上就发现了啊。”
“这个,死者在想什么怕是没办法知道了。”越水七概说了一句废话。
“现在只能问问凶手本人,为什么要这样动手杀人了。”唐泽说着,直接开始拨电话给收费站那边的高木涉了。
不算很波折的小插曲,搞定得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死者本人过去逞凶斗勇,最后死于这种恩怨情仇,恐怕他自己也早有预料,凶手的杀意或许只是推了一把的推手,他不是很想活了的确是死亡的主要原因。
不过话又说回来,想得出来高速上勒死司机的凶手,没素质程度真得和远光狗坐一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