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然而,他们预想中会紧紧追来的追兵,始终都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极目远眺,在地平线的那头,除了呼啸而过、带着丝丝寒意的风声,以及偶尔从荒原深处窜出、眼神凶狠的野兽之外,四周一片死寂,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这种与他们原本设想截然不同的反常平静,不但没有让格罗姆的内心感到一丝安宁,反而让他的内心变得更加忐忑不安起来。
不过,在这深深的不安之中,也隐隐约约滋生出了一丝侥幸的念头。他手下的军官们看到这样的情况,开始接二连三地向他提出请求,希望能够停下来休息一下。
“尊敬的大祭司啊,您瞧瞧,兄弟们都已经累得实在走不动道儿了。您看这追兵根本就没有来的迹象,就让大家稍微休息一下吧!”一位军官满脸疲惫,声音中带着几分哀求。
“是啊,大祭司,大家都已经连续赶路这么久了,身体都快吃不消了,您就开恩让大家喘口气吧。”另一位军官也在一旁附和着,眼神中满是期盼。
起初的时候,格罗姆态度干分坚决,严词拒绝了军官们的请求。他深知目前局势依旧凶险,不能有丝毫的懈迨。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不断推移,他自己的内心也开始逐渐动摇起来。
他不禁暗自思索,难道那个聪明过人的凯瑟琳真的仅仅满足于击溃他们这支部队,觉得他们这群已经遭受重创的残兵败将根本不值得她继续追击,不足为虑了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或许意味着她也并非象传说中那样算无遗策。说不定,兽人在未来的日子里,还有重新崛起、扭转局势的机会。
更让格罗姆感到担忧的是,他手下的军官和士兵大多数都来自碎骨部落。
他们之所以暂时听从他的命令,一方面是慑于他强大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当前所处的危局让他们不得不团结在一起。
但如果他一直逼迫大家不停地赶路,把大家逼得太紧的话,很难保证不会发生哗变的情况。一旦内部出现混乱,那他们面临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好吧,大家就在原地好好休息一个时辰吧。”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格罗姆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此刻,他身体上的疲惫已经达到了一个极点,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而且,队伍里的士兵们也都呈现出了极度的疲态,士气低落,队伍的稳定性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在这种情况下,维持队伍稳定的迫切须求,最终还是压倒了他内心深处对未知危险的那一份警剔。
随着行程的不断推进,队伍休息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一天只休息一两次,每次休息的时间也不过半个时辰左右。
但现在,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停下来休息,而且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从半个时辰逐渐增加到了一个时辰,甚至有时候还会更久。
由于休息次数的增多和休息时间的延长,队伍的行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原本一天能够走上二三十里路,现在一天最多也就只能走十几里路。大家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艰难前行着。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地过去,直到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当一片熟悉的、有着独特红色岩壁的山脉轮廓隐隐约约地出现在远方的天际在线时,整个残兵队伍爆发出了一阵劫后馀生的微弱欢呼。
这些士兵们在经历了无数的艰难险阻之后,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们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充满了喜悦和激动。
“到了!快到了!”有人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斗。
“是血爪峡谷!我们回家了!”另一个人也跟着欢呼起来,眼中闪铄着泪花。
格罗姆一直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终于松弛了下来。他感觉自己仿佛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枷锁,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家,就在眼前。只要回到了部落,他们就能够依托熟悉的地形和留守的战士,构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到那时,他们就安全了,那些一直笼罩在他们心头的危险和恐惧,也将随之消散。
然而,就在众人精神逐渐松懈下来的这短暂瞬间,意想不到的异变陡然发生了!
在他们侧后方遥远的地平在线,毫无任何征兆地突然出现了滚滚的烟尘。那烟尘尤如一条黑色的巨龙,在天地间翻腾涌动。
它移动的速度极快,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驱使着它。并且,那烟尘在快速移动的过程中迅速展开,逐渐形成了一道让人无比熟悉、却又带着浓烈死亡气息的散兵线。
凯瑟琳所率领的主力军队,就如同神秘的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他们并非是从后方紧紧追来的,而是巧妙地利用了复杂的地形进行掩护。
他们如同狡猾的狐狸,沿着地形的起伏和沟壑,从一个侧面斜插了过来。而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直直地指向了血爪部落的入口。
那是血爪部落的关键所在,一旦被攻破,整个部落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格罗姆脸上原本的放松神情瞬间凝固,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和恍然的神情。
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那个凯瑟琳,她的心机如此深沉,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他带领的这支残兵。
她就象最有耐心的猎人,不急于捕杀受伤的猎物,而是小心翼翼地驱赶着,只是为了找到猎物的巢穴。
她竟然如此狂妄,妄图凭借这数千兵力,直接端掉他血爪部落的老巢。
那可是他们族人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是他们的根。
“不!!!”格罗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这声音仿佛能够穿透云宵,在天地间回荡。声音中充满了愤怒、恐惧和一丝被戏耍的屈辱。
他的愤怒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想要将敌人彻底吞噬;他的恐惧是对部落命运的担忧;而那一丝屈辱,则是因为自己竟然被凯瑟琳如此轻易地算计了。
“快!快回部落!人类要进攻我们的家!快示警!准备防御!”
格罗姆大声呼喊着,声音因为焦急而变得沙哑。
他再也顾不得身后那些同样疲惫不堪的残兵,猛地一拍座下同样已经疲惫到极点的战狼。那战狼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强忍着疲惫,用尽最后的力量,发疯似的朝着部落入口冲去。
他冲得是如此之急,如此之狼狈。他的头发在风中肆意飞舞,身上的衣衫也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变得凌乱不堪。
以至于当他冲到部落外围的哨卡时,那几个紧张的、看到远处烟尘而如临大敌的部落战士,差点将这支形容枯槁、如同乞丐般的队伍当成了人类的先头部队。
他们瞪大了眼睛,手中的武器紧紧握着,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敌袭!准备————”哨兵拉满了弓弦,箭尖闪铄着寒光,对准了格罗姆一行人。
“住手!是我!格罗姆!睁开你们的狗眼!”格罗姆声嘶力竭地怒吼,一把扯下自己满是污秽的头冠,露出了那张虽然疲惫却依旧威严的脸。
他的脸上满是汗水和灰尘,但那坚定的眼神却让人无法忽视。
“大、大祭司?!”哨兵们惊呆了,他们几乎认不出这位狼狈不堪的族人就是他们敬畏的大祭司。他们的嘴巴微微张开,眼中满是惊讶和疑惑。
格罗姆根本没时间解释,象一阵风般冲过了哨卡,朝着部落中心狂奔。
他的脚步急促而有力,一边跑一边用沙哑的嗓子狂吼:“敌袭!人类来了!
全军备战!守住入口!快!快啊!”他的声音在部落中回荡,让每一个族人都感受到了危险的临近。
整个血爪部落,因为大祭司这突如其来的、状若疯魔的回归和警告,陷入了一片手忙脚乱的恐慌和混乱之中。
族人们纷纷从房屋中涌出,脸上满是惊恐的神情。他们有的匆忙拿起武器,有的四处查找家人,整个部落就象一个被打乱的蜂巢。
而远处,人类的钢铁洪流,已经清淅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那整齐的队列、闪亮的步枪,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如同一股汹涌的潮水,碾压而来。
血爪部落的大小头领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一边指挥着部落的战士们在入口处创建防线,一边派人去通知部落里的老弱妇孺赶紧躲藏起来。
格罗姆冲到部落中心的高台上,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与不甘。他大声地向聚集过来的战士们喊道:“我们不能让人类就这样闯进我们的家园!血爪部落的勇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的土地,我们必须战斗!”
部落里的战士们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危机吓得不轻,但在格罗姆的鼓舞下,也渐渐燃起了斗志。
他们纷纷拿起自己的武器,有粗糙的长矛、简陋的弓箭,还有一些从之前的战斗中缴获的人类武器。
妇女们也行动起来,她们帮忙搬运石块,加固入口处的防御工事,一些年长的老人则站在一旁,用古老的语言祈祷着先祖的庇佑。
而最关键的祭祀,则是已经在大祭司格罗姆的指挥之下行动起来,开始为部落的勇士们,施展各种强化法术。
让战士们变得更加强壮,身体表面被石肤保护。
凯瑟琳所率领的那支军队正迈着坚定的步伐,越来越近了。
他们的动作步伐整齐划一,战士们的脸上无一例外地带着自信的神情,那是经历过无数战斗洗礼后所拥有的从容与坚毅。
当这支军队来到血爪部落入口不远处的时候,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凯瑟琳抬手示意部队停下。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远远地看着血爪部落那虽然显得有些慌乱,却还算有条不紊地布置着的防御措施,嘴角缓缓露出一丝冷笑。
“看来他们已经知道我们的到来了,不过这又能如何呢?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她转头对着身边的军官说道,语气中充满了笃定和自信。
“传令下去,按照原计划,先用迫击炮轰击他们的防线,打乱他们的阵脚。
我们要让他们知道,在我们的强大火力面前,他们的抵抗是多么的徒劳。”
随着凯瑟琳这清淅而果断的命令下达,人类军队中那些携带着迫击炮的战士们立刻快速上前。
他们熟练地将迫击炮架好,开始进行一系列的准备工作。有的战士仔细地检查着炮弹,确保其质量和性能;有的战士则迅速地测量着目标的距离和角度,为精准射击做着最后的准备。
“迫击炮组,目标敌方防线及墙头守军,复盖射击!步枪手自由开火,压制墙头,不要让他们露头!”这一道道命令迅速地在军队中传达下去,每一个战士都清楚自己的任务和职责。
“咻—咻一轰!轰!”迫击炮弹带着死亡的尖啸,如同夺命的流星一般,划出一道道优美却又致命的弧线,精准地落在了血爪部落那石头垒砌的围墙之上。
爆炸的火光接连不断地闪现,就象夜空中突然绽放的巨大烟花。碎石、木屑和兽人的残肢四处飞溅,仿佛一场恐怖的血雨。
刚刚组织起来的防线瞬间被弥漫的硝烟和混乱所笼罩,原本还算有序的防御瞬间变得一团糟。
几乎就在迫击炮爆炸的同时,数千支自动步枪也同时开火。
“哒哒哒”、“砰、砰、砰”的射击声如同爆豆般清脆而密集地响起,密集的子弹如同飞蝗般铺天盖地地扑向部落的围墙。
任何敢于在墙垛后探出身子试图投掷石块或射箭的兽人,立刻就会迎来数颗甚至数十颗子弹的“问候”。
那些兽人还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就惨叫着从墙头栽下,重重地摔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