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面将纸条的影像投射在桌面上空。
叶梵看着那行字，脸上的肌肉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眼神深处闪过极为复杂的情绪，有痛惜，有追忆，也有一丝疲惫，左青则沉默着，双手交握放在桌上。
关在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金属盒和纸条，然后看向王面问道：
“你们还发现了什么？”
王面将现场勘查的详细情况，包括潜入痕迹、汗液溅射、贺兴文近期查阅档案的迹象，以及金属片被接触时的精神反馈特性，清晰扼要地汇报了一遍。
汇报完毕，许久，叶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到底……还是被翻出来了。”
他抬起头，看向王面，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里，此刻没有身为司令的威严，只有一种近乎坦白的平静。
“王面，你猜得没错。这块残片，以及它所代表的‘东西’，确实是守夜人总部共同保守了近几十年的秘密。”
“五十年前，东海。”
左青接过了话头，
“那场几乎让守夜人断代的战役，你知道的，对吧？”
王面点头回答道：
“档案记载，未知外神登陆，死伤惨重。”
“记载是真的，但也不全。”
左青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没有任何温度，
“登陆的‘外神’，并非完全未知。我们在战后清理战场时，在它的残骸核心区域，发现了这个。”
他指了指金属盒。
“它，或者说，它们，才是那场灾难真正的‘源头’，或者叫‘诱因’更合适。”
王面的心跳微微加快。
“它们？”
“这块残片，只是其中一部分。”
关在终于开口，
“根据守夜人总部这几十年的研究发现，这应该是一种来自‘世界之外’的造物碎片。它本身不具备主动侵略性，但它会……‘吸引’。”
叶梵的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像是穿透了时间，回到了五十年前那片血色浸染的海岸。
“当年……东海战役后，守夜人元气大伤，几乎断代。”
他缓缓开口，
“最初的侦察队并未重视，直到一名队员在收集样本时……直接接触了其中一片。”
叶梵的声音顿了顿，
“当场精神失控，自我认知彻底崩解，嘴里不断重复着无法理解的话，三小时后，脑死亡。”
左青接过了话头，沉重开口道：
“事故发生后，当时的总司令亲自下令，将所有已发现及可能存在的碎片列为‘甲’字头最高机密危险物，并严令：不得不得深入探究，接触需最高级别防护及至少三人以上监督。”
“研究记录和所有相关档案，由历任总司令亲自保管核心部分，而实物的封存、警戒及有限的‘安全距离’观测研究，则由指定的一位高层委员负责。”
叶梵看向桌面上那个黑色的金属盒，眼神复杂，
“贺兴文……就是上一任总司令指定的保管者。这个职责，连同‘知悉者’的身份，在他接任委员后，一同移交给了他。”
原来如此。
“保管，而非研究。条例明确规定，保管者的职责是确保碎片隔离、稳定，定期进行无接触安全监测，并在必要时执行转移或进一步封锁。”
关在接话道，
“任何试图激活、拼合或深度解读的行为，都是绝对禁止的。”
左青的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桌面上，他看向王面，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沉重与压抑的愤怒。
“现在看来，贺兴文没有恪守他的职责。他不仅一直在私下研究，而且……很可能试图寻找其他东西，甚至……”
左青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某种不祥的推测继续说道，
“触碰了某个禁忌。”
贺兴文书房里那些近期被翻动过的、关于外来神秘遗留物的档案；
他死前可能因接触碎片而“看到”的、导致极度惊惧的景象；
那个专业潜入者留下的痕迹，是为了确认碎片状态，还是为了确认贺兴文“看”到了多少？
以及，贺兴文自己写下的警告，他是在提醒后来者，还是在……告诫自己？
“所以，贺兴文的死，很可能是因为他的私下研究触发了碎片更强的反馈，或者……”
王面斟酌着词句，
“他的举动，引来了……别的什么？”
“如果贺兴文真的在尝试研究，都可能像在深海里点亮灯塔，吸引来我们无法想象的‘注视’。”
“那个潜入者，使用的隐匿技巧非常专业，且力场特征独特。不排除是外部势力，但更有可能……”
关在调出扰动图，
“是某些同样知晓残片存在，并且一直觊觎它的‘东西’，所驱使或化形的存在。”
王面看着三位长辈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凝重，忽然意识到，他们背负着怎样的秘密前行了数十年。
那不仅是责任，更像是一颗不知何时会引爆的炸弹，埋藏在守夜人最深的地基之下。
“叶司令，左司令，”
王面开口问道，
“假面小队接到的任务是调查贺委员死因。现在，调查指向了残片及其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方向是什么？继续追查潜入者？还是……”
“追查潜入者是调查组的首要任务，但对方手段高超，未必能立刻有结果。”
左青揉了揉眉心，回答道，
“你们假面小队的优势在于机动性和应对非常规威胁的经验。残片目前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你们的任务优先级变更。”
左青做出决断，
“一，确保现有这片‘甲-零九二’的绝对安全。二，利用你们小队在调查中获得的线索，以及关在的数据支持，开始排查另外几位高层是否与此事件有关。贺兴文近期研究记录中，可能暗示或关联的方向。”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看着王面嘱咐道：
“记住，王面，这不再是单纯的内部调查。情报优先，非必要不接触，不触发。一旦发现任何相关迹象，立即上报，不得擅自处理。”
“明白。”
王面肃然应道。
“此外，”
叶梵补充道，
“关于陈老……我会亲自去见他一面。有些事，需要当面问清楚。在他给出明确态度之前，你们暂时不要直接接触或调查与陈老相关的线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