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大清洗,把废太子在京城剩下的人手全都清了个干净,也让朝廷上下都见识了萧文虎的手段。
朝堂上,再也没人敢对他练兵的事说三道四。
整个兵部,从上到下,被他换了个遍。所有要紧的位置,都安插上了他信得过的人。从现在起,大干的兵部,才算是他萧文虎说了算。
事情平息后的黄昏,萧文虎一个人,站在京兆府最高的楼顶上。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看着脚下这座刚经历了一场杀戮,又恢复了平静的京城,脸上没什么表情。
京城里的人,已经清理干净了。
萧文虎慢慢抬起头,目光越过一片片屋顶,看向了南边。
接下来,该专心对付外面的那些家伙了。
京城那场杀戮,过去了三天。
菜市口旗杆上的人头虽然撤了,但那股血腥味好象还没散干净。朝堂上空了十几个位置,官员们上朝的时候,都有意无意的离那些空位远点,整个金銮殿看着空荡荡的,气氛也很压抑。
所有人都清楚,兵部侍郎萧文虎这个名字,现在在京城比代丞相耿精忠还管用。
这份压抑,在第三天早上被彻底打破了。
“驾!驾!八百里加急!滚开!”
一匹浑身是汗、口吐白沫的战马,疯了似的冲进京城的主道。马上的骑士甲胄破烂,背后还插着两支断箭,满身是血。他整个人都快趴在了马背上,全靠一口气撑着。
宫门的守卫还没来得及呵斥,那个骑士就从马上滚了下来,手脚并用的冲向宫门,声音嘶哑的象是被沙子磨过一样。
“军报!南疆急报!”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把一个油布包着的竹筒举得高高的,吼出了三个字。
“滇南…反了!”
话刚说完,这个拼了命跑回来的信使,就一头栽在地上,彻底昏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金銮殿。
殿内的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个内侍官用发抖的声音,念着南疆送来的军报。
“滇南三大土司,乌骨、白蛮、黑夷,起兵十五万,已于三日前攻破我大干南疆第一道关隘,燕回关!”
“燕回关守将李毅,战死,全军复没!”
“嗡!”
整个朝堂,一下子就炸了。
“什么?燕回关破了?那可是南疆的门户啊!”
“十五万大军?那群南疆蛮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了!”
内侍官没管下面的骚动,他咽了口唾沫,念出了军报上最吓人的一段。
“另,废太子陆显,出现在敌军阵前。土司阿史那云,奉他为‘大干新君’,拿着他的手书传遍边境各城,说…说陛下失德,号召军民归顺新君……”
“轰!”
燕回关被破已经足够惊人,废太子陆显的出现,则让事情的性质彻底变了。
金銮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明白,这已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叛乱。对方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想要颠复整个大干。
“荒唐!简直荒唐!”一个老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殿外骂道,“陆显是废太子,是罪人!那群蛮夷敢奉他为君,这是造反!”
“王大人,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另一个主和派的官员着急的站出来,“南疆人多,又有废太子当旗号,怕是边境人心不稳。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派使者去议和!只要给他们金银,割几座城,安抚住他们才是最重要的!”
“放屁!”一个武将立刻红着眼反驳,“咱们将士的血还没干,你就要割地求和?燕回回关丢了,再割几座城,南疆蛮子的刀都要架到咱们脖子上了!到时候再打,得死多少人?!”
“打?拿什么打?”主和派的官员冷笑一声,“国库没钱,京营刚被清洗过,人心不稳,怎么打?难道让将士们空着手去跟十五万大军拼命吗?”
朝堂上乱成一团,主战派和主和派吵得脸红脖子粗,谁也说服不了谁。
龙椅上,景帝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前几天的清洗还没缓过劲来,边境就起了战事,更让他心寒的是,这背后还有他那个儿子的影子。
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好象要把肺都咳出来。
“都给朕…闭嘴!”
景帝用尽力气的一声吼,让整个大殿都安静了。
“传…耿精忠,萧文虎,马上进宫见朕!”
养心殿里,药味很浓。
景帝半靠在龙床上,脸色白的像纸。耿精忠站在床边,眉头紧紧的锁着,脸上全是忧虑。
萧文虎走进殿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情景。
“臣,参见陛下。”他躬身行礼,神色平静,跟殿里压抑慌乱的气氛完全不一样。
景帝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目光落在萧文虎身上。他没有废话,声音很虚弱,但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外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朕要听实话,这一仗,怎么打?”
耿精忠上前一步,声音沉重:“陛下,南疆三大土司联合,心思各异,应该长久不了。但废太子陆显的出现,是个大麻烦。他会把所有对朝廷不满的人都聚拢起来。如果不能速战速决,把他打垮,一旦战事拖久了,边境乱了,国家根本就要动摇!”
老将军的话,点明了问题的关键。
景帝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萧文虎的身上。这个年轻人从进殿开始,一句话都没说,但他的眼神,象一潭深水,看不出深浅。
“萧文虎,你呢?你也觉得,应该速战速决?”
萧文虎抬起头,迎上景帝的目光。他直接往前站了一步,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有力,在安静的殿内回响。
“陛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他的目光里,透着一股压抑了很久的战意。
“臣,请战!”
短短三个字,像锤子一样,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耿精忠猛地回头,看着身边的年轻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变成了欣赏。
龙床上的景帝,也因为这三个字,原本灰败的眼神里,重新有了点光。他看着眼前的萧文虎,看着他那双没有害怕和尤豫的眼睛,好象看到了大干最后的希望。
景帝剧烈的喘了几下,原本没力的手,竟然颤斗着撑起了半个身子。
“好…好一个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景帝的眼中泛起了泪光。他看着萧文虎,象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准备把整个国家的命运都押上去。
他颤斗着手,从床头的暗格里,拿出一个用黄绸缎包着的印章。
那是一枚白玉雕成的卧虎大印,拿在手里冰凉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