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阵向前走了一百步左右,一切正常。
就在领头的一排士兵踏进一片草地时,脚下的地面突然塌了下去!七八个人瞬间掉了进去。陷阱很深,下面虽然是涂了白灰的钝头竹子,但掉下去的人身上还是冒起了白烟,算是出局了。
方阵的推进,第一次被打乱了。
“派人探路!小心脚下!”神机营指挥官的脸色沉了下来,立刻下令。
可麻烦才刚开始。
几个斥候小心的往前探路,还没走多远,旁边的树林里就传出几声很轻的“噗噗”声。那几个斥候身子一僵,脖子上多了一根细短针,晃了两下就软倒下去,身上冒出了代表出局的白烟。
指挥官脸色一变,是淬了麻药的吹针。这种江湖上的手段,竟然用在了军中演武!
“举盾!弓弩手,压制两边树林!”他大声吼道。
神机营的士兵反应很快,立刻变阵,一面面盾牌竖起来,组成了一道移动的铁墙。弓弩手也开始向林子里射箭。
但是,他们的反击没什么效果。林子里偶尔传来几声惨叫,但更多的是各种骚扰。
一块石头,一截木头,甚至是一把沙土,都会从想不到的角度飞出来,砸在盾牌上,影响他们的视线。接着,就会有三五个穿着破烂的五军营士兵,从某个土坡后或者草丛里冲出来,野蛮的撞一下他们的侧翼,然后马上就跑,绝不纠缠。
神机营这支精锐部队,一下子就被这群人给缠住了。想打,打不着人;想赶,他们一击就退,根本不跟你纠缠。他们引以为傲的严整阵型,被这种打法搞得七零八落,疲于应付。
点将台上的气氛,从一开始的赞叹和讥讽,变得一片死寂。
王维安的脸白了。他呆呆的看着下面乱成一团的场面,嘴巴半张着说不出话。他眼里的王牌精锐,现在完全被对方耍的团团转,空有一身力气,却连对手的边都摸不到。
耿精忠的眼里也透出一丝惊异。他没有看下面的战局,而是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萧文虎。
这个年轻人练出来的兵,懂得如何用最小的代价去捕杀猎物。
演武场上,神机营的指挥官气得眼睛都红了。
“全军!向左前方,突击!把那群耗子给我碾碎!”他终于发现了一片敌人相对集中的地方,决定不再被动,要用神机营最强的正面冲击力,一下子解决问题。
随着他一声令下,神机营剩下的士兵重新集结,狠狠的朝着那片局域冲了过去。
就在神机营主力全部出动的瞬间,演武场另一边,一个不起眼的山壁下,一块伪装成石头的木板被推开了。
萧震带着一百个好手,从一条密道里钻了出来。这条密道是血手帮以前走私用的,根本没人知道。而密道的出口,正对着神机营帅旗所在的位置。
“弟兄们,干活了!”萧震笑了一下,没多废话,第一个冲了出去。
神机营的指挥所里,留下的都是文书和传令兵,防守很弱。他们根本没想到,敌人会从背后冒出来。
这根本算不上战斗。
萧震他们冲进指挥所,没有兵器碰撞的声音,只听得到拳头打在人身上的闷响,还有骨头被错断的声音。留守的文书和传令兵还没反应过来,就在窒息中一个个倒了下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神机营指挥官正盯着主战场,一只手忽然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猛地回头,只看到一张笑着的脸,和一根涂了白灰的木刺,正顶着自己的喉咙。
下一刻,一道粗大的狼烟,从神机营的帅台上升起,飘向天空。
演武场上,厮杀声停了。
所有神机营的士兵都停下脚步,他们茫然的回头,看着那道代表主帅出局的信号,脑子一片空白。
点将台上,安静的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所有人都好象被定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支号称精锐的神机营,就这么输了?输给了他们眼里的地痞流氓?
耿精忠慢慢转过身,没说话,只是看着萧文虎。他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王维安的脸瞬间没了血色,脚下一个跟跄,差点没站稳,嘴巴张着,却说不出话来。
他想不通,神机营怎么会败,还败的这么彻底。
耿精忠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波动。他转过身,目光笔直的落在萧文虎身上。
“好。”
耿精忠只说了一个字。
他走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自己腰间悬挂的一块代表兵马调动权的虎符,亲手解下,放在了萧文虎的手中。
“从今天起,京郊三大营的训练,你全权负责。”耿精忠的声音很沉,“谁再有意见,按通敌论处!”
萧文虎接过那枚冰凉沉重的虎符,对着耿精忠微微躬身,没多说一个字。
……
半个月后,京郊大营,靶场。
空气里满是硝石和铁水的味道。
一排新造的火铳摆在木架上,铳管乌黑发亮,跟库房里那些生锈的破烂完全不一样。
这是萧文虎找来江南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铁料,日夜赶工出来的第一批新火铳。
萧文虎亲自到场,他身后站着满脸兴奋的萧震,和一群刚从泥地里爬出来,身上还带着伤,眼神却变得凶狠的五军营士兵。
“大人,这新家伙,看着就带劲!”一个士兵摸着冰冷的铳身,眼睛里全是光。
萧文虎点了点头,对着负责监造的总工匠问道:“都检查过了?”
姓周的老工匠躬身回话,一脸自信:“大人放心,每一支都是我亲眼盯着造的,用的都是您运来的好铁,出不了问题!”
“好。”萧文虎一挥手,“试射。”
十名士兵出列,熟练的装填弹药,举铳,瞄准。
“放!”
随着萧震一声令下,一阵密集的铳响炸开。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爆响突然盖过了所有铳声!
“轰!”
最左边一个士兵手里的火铳炸开了,黑色的铁片伴着火光四处乱飞。
“啊——!”
一声惨叫划破了靶场的喧闹。
那个士兵跟跄的后退几步,重重摔在地上。他的右臂从手肘处被炸断,血肉模糊,白骨都露了出来,整条骼膊废了。
现场瞬间大乱。
旁边的士兵吓得扔掉了手里的火铳。
“快!军医!”萧震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吼的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