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气,指着那些扭打在一起的士兵,骂道:“你们看看,这练的是什么?掏心窝?插眼睛?这是正规军该学的东西吗?这是在毁掉军队的规矩!”
萧震从木桩上站了起来,他走到李牧的马前,拍了拍马脖子,咧嘴一笑。
“李都尉是吧?看你这身板,想必也是军中高手。光说不练假把式,既然你觉得我们练的不成体统,不如你亲自下场,指点指点这些不成器的东西,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军中武德?”
李牧冷哼一声:“指点他们?也好,免得他们被你带到邪路上去!”
他翻身下马,将佩剑扔给亲兵,自负的活动了一下手腕。
萧震随手一指,正好指到了那个之前用关节技放倒同伴的瘦弱士兵。
“你,过来,让李都尉好好教教你规矩。”
瘦弱士兵有些紧张的走了出来,在体型健硕的李牧面前,他显得更加单薄。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都学了些什么歪门邪道。”李牧不屑的勾了勾手指。
瘦弱士兵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冲上去,反而在原地用脚刨了刨地上的泥土。
李牧眉头一皱,正要呵斥,那瘦弱士兵却突然矮身,猛的将一把混着沙石的烂泥,朝着他的面门扬了过来。
“卑鄙!”
李牧没料到这招,下意识的闭眼侧头。
就这一下的功夫。
瘦弱士兵已经窜到了他的身侧,一脚踹向他的膝盖窝。李牧下盘一个不稳,身体顿时向前倾倒。
他还未倒地,周围三四个一直在观战的士兵,便象饿狼一样扑了上来。
一人抱腿,一人锁喉,两人死死压住他的骼膊。
就几下功夫,这位气势汹汹的李都尉,便被几名普通士兵用麻绳捆了个结实,嘴里还被塞了一块破布。
他躺在地上,眼睛瞪得滚圆,一脸的不敢相信。他一身本事,连一招都没使出来,就这么憋屈的被制服了。
萧震走过去,蹲下身子,拍了拍李牧涨红的脸。
“李都尉,看到了吗?这就叫协同作战。在战场上,没人会跟你单挑。”
他站起身,对着周围的士兵挥了挥手。
“送李都尉回兵部,让他跟王主事好好汇报一下,咱们这不成体统的训练,效果到底怎么样。”
几名士兵嘿嘿一笑,扛起还在呜呜挣扎的李牧,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军营。
从此以后,五军营的训练场,再也没有外人敢来指手画脚。
兵部衙门。
王维安的书房里,一盏上好的龙井被他狠狠的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废物!一群废物!”王维安指着被捆成粽子,刚从五军营送回来的心腹都尉李牧,脸上的肉都在抖。
“让你去抓他的把柄,你倒好,被人当成猪一样抬了回来!我兵部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李牧的脸涨得通红,嘴里的破布被取下后,他嘶哑的辩解道:“大人,那帮人……他们根本不讲规矩,上来就是撒石灰,下绊子,一群人围攻一个,那根本不是兵,就是一群地痞!”
“我不管他们是兵还是地痞!”王维安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我只知道,现在整个五军营,都成了他萧文虎的一言堂!耿精忠那个老匹夫又给他撑腰,我们动不了他的人!”
一个幕僚凑上前来,压低了声音,眼里闪着算计的光:“大人息怒,人动不了,咱们可以动他的事。下官听说,那五万人的军备,他可是立了军令状的。现在京城里能用的铁料木材,价格都涨了三倍不止,几家最大的商号都放出话来,一分钱都不会少。”
幕僚顿了顿,眼里的算计更明显了:“他萧文虎就算有通天的本事,难道还能凭空变出铁来不成?只要军备延期,不用我们动手,耿精忠那个老家伙为了堵住别人的嘴,也得亲手砍了他!”
王维安脸上的怒气消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对,对!他不是能耐吗?我倒要看看,他拿什么去填这天大的窟窿!传我的话下去,让那几家商号的价钱,再往上抬一抬!”
……
代丞相府。
户部左侍郎钱斌,此刻正满头大汗的站在耿精忠的书案前,手里的帐本都在微微发抖。
“相爷,您看看,这……这简直是坐地起价啊!”钱斌的声音带着哭腔,“京城里但凡能用的铁料、硬木,一夜之间,价格翻了三倍!如果要按这个价钱采买,别说五万人的军备,就是一万人都凑不齐!国库……国库的银子就算全砸进去,也不够啊!”
耿精忠的脸色很难看,他拿起那份写满了惊人数字的帐目,捏着纸张的手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
“一群蛀虫!”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书房里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钱斌被这股气势吓得一哆嗦,颤声说:“相爷,下官已经查过了,京城最大的几家材料商背后,都有朝中一些大人的影子。他们这是算准了我们急需军备,所以联起手来,要坐地起价啊!这可如何是好?”
耿精忠沉默了。
他带了一辈子兵,什么阵仗都见过,可被自己人这么摆一道,心里还是堵得慌。
南疆战事马上就要爆发,军营里数万将士等着换装备,可京城里这帮蛀虫,却为了银子,要把大干的命脉给掐断。
就在书房内气氛压抑到极点的时候,一名亲兵神色古怪的快步走了进来。
“报!相爷,京城外的运河码头……出事了!”
耿精忠眉头一皱:“什么事?”
“好多……好多数不清的船!”那亲兵咽了口唾沫,脸上还带着没消退的震惊,“整个通惠河的河道,全被船给堵死了!船上都挂着一面旗,上面写着清河萧氏!”
“清河萧氏?”
耿精忠和钱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而就在此时,京城外的运河码头,早已是人山人海。
无数百姓和商贩都聚在岸边,呆呆的看着河面上的景象。
上百艘巨大的漕运官船,一艘接一艘,把整个河道都给堵死了。每一艘船的桅杆上,都飘着一面黑底金字的旗帜,上面龙飞凤舞的绣着四个大字——清河萧氏!
郭阳穿着一身利落的劲装,站在最前方一艘楼船的船头,脸色冷峻。
他身后,是兵部和户部闻讯赶来的官员,其中就包括那个急得火烧眉毛的钱斌。
“郭……郭管事,”钱斌结结巴巴的开口,指着那一艘艘吃水很深的大船,“这……这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