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多尼斯】,作为希腊神话中的春季植物之神,每年都死而复生的神明,现代语言中“美男子”的最早出处,令爱与美之神【阿佛洛狄忒】也为之倾心的红颜美少年,其起源却是因为一场纵欲,一场罪孽,一场黑暗之中的背叛。
于古罗马诗人奥维德的长诗《变形记》中,就有着关于其起源的记载。
阿多尼斯的母亲,懵懂无知的密耳拉疯狂地恋慕着她的父亲,希尼拉斯,于是在其乳母的帮助下,熄灭了屋中的蜡烛,在黑暗的阴庇中与父亲“行不被允许之事”。当希尼拉斯终于意识到真相后,他的怒火如同燃烧的特洛伊城一般盛烈。为了避免“罪恶行径导致的罪恶后果,以及那些比死亡更糟糕的事”,他派人追索密耳拉,发誓要将其“扼杀于强裸之中”。
而因为冲动而忽略后果的密耳拉,在清醒之后后悔不已,在女佣的帮助下自“井中的密道”从城池中逃走。在迁徙至阿拉伯半岛,西南部的萨巴城时,她鼓胀的腹部再也遮掩不住。在对镜自照时,她对于自己的厌恶再难抑制,于是设立三重绳结的祭坛,恳求仁慈的众神改变她的外形,
让“罪恶之果”不至于真正成熟。
之后,奥维德专注于描述在那位“丰饶多产之神”的恩赐下,“她的骨头”是如何“变成木头”的;“她的骨髓幸存了下来,和她的血液一起,变成树浆”;她的骼膊变成了粗枝,她的手指变成了细枝,她的皮肤变硬,形成了新的树皮;当“变形中的树包围了她怀孕的腹部”时,密耳拉把头伸进树皮里,但“她仍然在哭泣,她的温暖的眼泪从新形成的树上不断地滑落”,这就是后世没药脂的来源。
而虽然密耳拉化为了树木,但罪孽的链条在“乐见此事之神”的担保下,仍然得以延续。一个哭泣的男孩在路过助产士的帮助下“自树中生诞”,成为了后世的阿多尼斯。
“汨泪,咕,库一一”
而现在,如同当年的阿多尼斯一般,霍恩困在由自己灵魂化为的树中,淹没在自己的罪孽里,
近乎无法呼吸。
在主动接触那三滴【春之泉】之时,在那生机勃勃的灵性灌注下,霍恩就陷入了一种“被硬控”的状态,魂质之中的【黯晦】不受控制地包裹住了其他的魂质,以自己的幽暗面渴饮这一份难得的养料。
放在平时,在欧丽芙的极力抑制之下,这也就是消化不良的程度,吐一顿就可以了。但此刻,
位于普升仪式的牵引下,如果自己真的不做出一点反抗的话,最好的结果就是灵躯的异化达到极限,整个意识就此滞留与梦界之中,化为一棵新的树木。
而在最坏的情况下,自己会如同原典一般,在化为树木之后爆裂开来,以自己的身躯为温床,孕育出崭新的某物,
可能新生之物还保留着自己的一部分记忆,但那也绝对称不上是自己了。
所以,现在唯一的正确之路,就是趁着自己变得不是“自己”前,抢先去掌握,去杀死,去再诞,去
一去【黑化】!
在将自己杀死后,才能进一步地重生。正如植物在冬天凋零后,才能在来春再度发芽。
而现在,霍恩要做的很简单。
吃!
不仅没有收束自己的【黯晦】,霍恩放任傲慢,怜悯与恐惧充斥自己的脑海,主动地去接纳那丰饶诱人的灵性!
管你有毒没毒异化不异化,我统统吃吃吃!
在这堪称大胆的操作之中,久违的光幕一震,弹出道道警示性的文本。
【我的指尖肿胀而褪色。它们擅自敲起了节拍通过我灵魂表皮被生机削弱之处,一种来自于林地的植物迫不及待地要宿在你的身体之内!】
【警告,你的魂质正在遭受腐化!】
无视风险,继续吃!
熟练的关掉了闪铄的提示,在终于达到一个临界点后,霍恩的灵躯与现实中的躯壳同时震动,
一株新芽摇晃着,自胸口处的创口中长出!
【你的魂质已感染疾病!】
【黯晦:悚】
【“悚”是圣布伦丹早期修士的叫法;那古老的绿萎病、瘾荒症、慌疾,如今它已将我笼罩。林地。林地。
光幕的提示已然化为纯黑,而霍恩只是紧闭着双眼,以颤斗的意识唤出了【命运之火】,对着在梦界中,已然化为没药树的自己,狠狼点燃!
【温柔而狂野地我被折断,我的躯体四散:
尽管如此,
我要的不是岸,我要海浪翻卷!】
新的警告被突兀弹出的诗篇所复盖,就好象种子萌发那样,在漫长而又痛苦的孕育之中,属于【炽血者】的印记如同水到渠成一般,在着炽盛到极点的燃烧中崩溃,凝结,升华,长出新的枝蔓。
自死亡之中所淬炼出的瑰丽火焰借着燃料的支持,化为再具现不过的实体,从霍恩木质化的躯壳之中亮起,不仅席卷了【春之泉】中源源不断的灵性,还更进一步,借着联系本身,扩散至整片【林中之井】周边的树木之中。
掠过了苔藓,钻破了迷雾,没入了静静流淌的暗河,探入了奇诡野兽的巢穴,扎根这片由黑暗和混沌所组成的森林之中。
以黯色的火焰为根系,在不知不觉间,霍恩接入了数不胜数的生命之中。
就这样,在【命运之火】的联系下,汇集为一体。
合众为一。
草木的心跳,井水的心跳,迷雾的心跳,苔藓的心跳,黑暗的心跳。
【林地】的心跳。
在从未有过的分裂之中,霍恩温柔而狂野地撕碎了自身的灵魂,将之散布于感知能触碰到的每一处缝隙之中。
近乎天人合一,进入无念无想的境界之中。
可是,【黯晦】仍在搏动,欲望仍然未能满足。
在那“感到不满”的瞬间,霍恩自根系和躯壳的束缚之中跳脱而出。
我要的不是岸,我要海浪翻卷!
接着,便是一身脆响。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