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奥贝斯坦眼神平静的看了艾拉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艾拉心里骤然发毛。
奥贝斯坦的镜片反射着夕阳的光,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可那目光象是带着某种穿透力,轻轻扫过她微微颤斗的指尖,还有眼底藏不住的纠结。
艾拉下意识地避开视线。
那目光里没有恶意,却有种让她无所遁形的沉稳。
可等她眨了眨眼,再抬头时,奥贝斯坦眼底的那丝锐利早已消失,只剩下温和的平静。
这一度让她误以为刚才是错觉。
奥贝斯坦脸露出笑容,开始表示艾拉可以继续留下。
在沟通了很久之后,艾拉才明白奥贝斯坦的意思。
可是,她不能留下。
然而根本没有给艾拉拒绝的机会,奥贝斯坦象是忽然被什么急事绊住,神色匆匆,没等艾拉再多说些什么,便迅速转身离开了。
艾拉眼睁睁看着奥贝斯坦离去的背影,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无奈地放弃了。
她心里清楚,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光是彼此之间的沟通交流就已经困难重重。
若是自己此刻离开,且不说根本不知道该去往何处,单是表明自己身份这一点,就几乎是个无法跨越的难题。
想到这里,艾拉有些惋惜自己没有学过通晓语言的魔法。
不过这里的人连奥匈帝国的官方语言都不知晓,想来此地必定是处在一个极为偏僻、与世隔绝的地方。
与外界的交流少之又少,否则断不至于此。
夜幕悄然降临,艾拉在住所中,终于见到了奥贝斯坦派来的人。
只见来人手中捧着一叠厚厚的纸张,径直走到桌前,将纸张轻轻摊开在桌面上。
艾拉下意识地凑近了些,只见纸上整齐排列着陌生的文本。
她心中不禁猜测,难道这是想让她学习这个地方的语言?
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艾拉并没有拒绝。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语言交流上的不便给她带来了诸多困扰。
在学习了一个小时之后,艾拉眉头紧皱,又时而舒展,终于勉强能认出几个字了。
然后这个人又取出来一张空白的纸张,开始在纸张上进行绘画。
艾拉起初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那些线条在纸上逐渐蔓延,完全不明白画的是什么。
然而,随着绘画内容的不断完善。
她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隐隐感觉这似乎有些象是一张地图。
只不过这个地图好象跟她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艾拉有些困惑地看着这张简陋的地图。
面前的人并没有象她所想的那般,画出来周围的地形。
而是画出来一个完整的大陆,周围都是一片汪洋大海。
随后又在这片大陆上画出来数个大国,数十个小国。
最后才标注了他们现在的位置,又是位于哪里。
不知为何,艾拉心中下意识地升起了一阵不安。
她记得自己在皇宫内曾见过一幅巨大无比的地图,那幅地图号称囊括了整个世界。
可眼前这张地图的型状,与记忆中的那幅竟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艾拉一副大感震撼的样子,她面前的人停下了笔,随后又开始画了起来o
这次,他在图画中不断夹杂着艾拉刚刚学会的那几个字,力求让她能更好地理解这幅地图所传达的信息。
奥贝斯坦的意图很明确,他就是要通过各种方式,让艾拉彻底明白,这里早已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世界。
实际上,即便奥贝斯坦不特意去点明,随着时间推移,艾拉迟早也会察觉到这一点。
毕竟,这里的环境与她原本的世界不同。
没有魔力,对魔法强大的压制力,这些异常现象不可能不引起她的注意。
奥贝斯坦根据之前对艾拉的观察和推测,断定她出身非凡,家境必定非富即贵。
在这种情况下,他想要隐秘的接触到另一个世界,艾拉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徜若艾拉能够心甘情愿地配合,那对于所有人而言,无疑是一个良好开端。
如果她不愿意,那么奥贝斯坦就只能是将她就地处决,绝不肯放过任何一丝潜在的风险。
毕竟,艾拉来自另一个世界这一事实太过特殊。
如果她逃脱出去,让其他人知晓这个秘密,对于灵界教团而言,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到时候灵界教团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
森林深处的风带着木屑的气息,刮过刚被清理出来的空地。
以空洞为中心,方圆一里内的树木已被尽数砍伐。
断木的截面还泛着新鲜的潮气,散落的枝叶被工人归拢成垛,堆在空地边缘,象一圈深色的屏障。
在这些树木消失之后,十几道耀眼的照明术悬浮在半空。
莹白色的光芒如烈日般炽烈,穿透夜幕,将整片局域照得恍如白昼,与外围森林的浓黑形成刺眼的对比。
空地中央,空洞依旧泛着淡淡的扭曲光影,表面偶尔掠过一丝波纹。
围绕着空洞,防御工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推进。
数千名工人分成三队,轮班交替,没有片刻停歇。
远处的临时溶炉边,铁匠们赤着上身,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淌,通红的铁水被倒进模具,冷却后变成一块块铁板,再由搬运工抬去加固围墙。
“动作快点!二队的人赶紧上!”
一名队长站在高台上,不断喊着。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显然也跟着连轴转了许久,却依旧盯着每一个细节,生怕出现疏漏。
灵界教团下了死命令,必须在最短时间内筑起防线,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在空洞的附近,几名能力者正集中精神,双手按在地面上,掌心泛着浓郁的土黄色光晕。
随着他们口中低沉的咒语,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泥土如同活过来一般,顺着缺省的轨迹向上翻涌、凝聚,渐渐形成一道厚厚的围墙。
围墙越堆越高,最终达到五米多高、一米多厚。
表面被能力者压得极为平整,还特意留出了用于架设弩箭的射击口。
奥贝斯坦不断从银月城调人过来进行镇守。
如果不是因为时间太紧,他所能做的事情还能更多一些。
空洞旁,奥贝斯坦站在队伍面前,深灰色风衣被晚风拂得轻轻晃动,手里攥着一份泛黄的名册。
上面记录着每一个人的姓名、籍贯,还有他们家人的近况。
这支队伍只有十人,却都是奥贝斯坦从灵界教团精锐里反复筛选出来的。
生存能力很强,而且也足够忠诚。
其中还有五名能力者。
虽然能力者到了那边能力会被压制,可是再怎么样也比普通人强。
“你们的任务十分艰巨,而且危险性很大。”
“穿过这里,可能刚落地就面对持有武器的强大敌人。”
“我们对那边的世界一无所知,唯一能确定的是,对方的实力远超普通的军队。”
奥贝斯坦与他们的目光一一对视。
队伍里没有一个人露出退缩的神色,甚至有人微微挺直了脊背,象是在等待更具体的指令。
“你们放心吧,你们的家人都会得到灵界教团妥善的照顾————”
“若是你们牺牲————”
奥贝斯坦的声音低了几分,却字字清淅。
“你们的名字会刻在英雄碑上,每年的祭典,教团都会组织人去祭奠。你们的家人,会被纳入教团的守护名单,终生享受教团的福利,不会让他们受一点委屈。”
他合上名册,将其递给旁边的副官,然后向前踏出一步,对着整支队伍微微颔首。
“我知道,说再多承诺,也比不上你们平安归来重要。”
“但请记住,你们不是孤军奋战,你们的背后是灵界教团,是银月城,是所有需要我们守护的人。”
奥贝斯坦语气极为凝重。
毕竟他也不知道现在对面是什么情况,必须要有人去探索。
因为未知,恐怕死亡率会很高。
他估算过,这次探索的死亡率可能超过九成。
这些人抱着死志出发,却未必能有死得其所的结果。
可他没有别的选择,他们不能象守株待兔一样等着敌人从空洞里冲出来,主动出击是唯一能掌握主动权的办法。
在简短的话语说完之后,这一批已经心存死志的人,便转头进入了空洞之中。
身影象被潮水吞没般,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空洞表面泛起一阵短暂的涟漪。
他们的任务远比表面更重,不仅要排查空洞四周是否有危险,用特制的样本瓶收集当地的空气和土壤。
还要手绘地形地图,标记出可能的水源和隐蔽点“祝你们好运。”
“愿主庇护你们。”
奥贝斯坦微垂着头,脸色严肃的进行祈祷。
奥匈帝国。
魔法协会的占星殿内,空气中漂浮着细碎的魔法粒子,泛着淡蓝色的微光。
殿中央的圆形石台上,摆放着一座青铜星盘。
星盘的边缘刻满了晦涩的魔法符文,在中间则是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球,球体内流动着乳白色的雾气。
三名法师围在石台前,为首的占卜法师穿着绣着深紫色的法袍,头发花白,手指上戴着三枚镶崁魔法宝石的戒指。
他正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吟唱,指尖的宝石逐一亮起,淡金色的魔力顺着指尖,缓缓注入水晶球中。
按照大臣的吩咐,他们要占卜艾拉公主和五名禁军的下落。
这本是件寻常事,魔法协会的占下术在奥匈帝国堪称顶尖,就算目标在千里之外,也能通过命运丝线找到蛛丝马迹。
可随着魔力不断注入,水晶球的反应却越来越古怪。
原本流动的乳白色雾气渐渐停滞,接着开始变得浑浊,像被墨汁污染的清水,最后竟完全凝固成一团灰色,连一丝命运的微光都透不出来。
占下法师猛地睁开眼睛,眉头紧皱,抬手收回魔力,指尖的宝石也随之黯淡下来。
“奇怪。”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困惑,伸手轻轻敲了敲水晶球。
水晶球内那团灰色纹丝不动。
“怎么了?”
旁边的年轻法师凑过来,目光落在水晶球上,语气里带着急切。
他是负责记录占下结果的,眼看时间快到了,还没得出结论,难免有些焦躁。
另一名年长法师也放下手中的卷轴,凑了过来,眼神里满是好奇。
占卜法师深吸一口气,指尖划过星盘边缘的符文,声音沉了下来。
“占卜结果显示,公主殿下和那五名禁军————并不存在。”
“并不存在?”
这句话象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让另外两名法师愣住了。
年轻法师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眼神里满是茫然。
年长法师则皱起眉头,伸手摸了摸下巴的胡须,陷入了沉思。
他是浸淫占卜术多年的法师,自然明白不存在这个结果背后的含义。
占星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殿外传来的魔法钟摆声,显得格外清淅。
年轻法师最先反应过来,压低声音说道。
“这说明要么是目标已经彻底死亡,连命运丝线都断了,要么————”
“就是有更强大的力量出手,遮掩了他们的命运,让占卜术无法捕捉到痕迹。”
而公主殿下和禁军是不可能一起死亡。
三人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排除了第一种可能,剩下的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有强大的法师出手干预了这件事,遮掩了艾拉和禁军的命运。
“那现在怎么办?”
“能做到遮掩命运的————少说也得是域者级别的法师吧?”
域者————
是比传奇法师更高的境界,能操控一方领域,举手投足间就能改变周围的魔法规则。
整个奥匈帝国,能达到域者级别的法师数量都很少。
而他们魔法协会的会长,耗尽毕生心血,也才勉强达到域者巅峰,如今还在闭关冲击更难的圣者阶位。
这一时间不由让魔法协会的人犯了难。
一边是手握大权的大臣,一边是可能存在的域者级强者,无论偏向哪一边,都可能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