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
鹤见桃叶伸长胳膊,费劲吧啦地想去够桌上的水杯,可左右两边各被一人牢牢挨着,她的胳膊连半点舒展的余地都没有,怎么都够不着。
她无奈道:“都怎么了这是。”
少年的身体火力很旺,充满生命力的搏动将温度输送至全身。
再加上两人靠着她轻轻晃动着,鹤见桃叶只觉得被两个小暖炉包围,已经晕晕乎乎地想睡觉了。
左边的时透无一郎闻言,往她身侧又贴紧了半分,嘟囔道:“姐姐,怎么现在才来呀。”
两兄弟之中,如果说谁最爱撒娇,那肯定是时透无一郎。他总会直白而单纯地表达自己的需求。
说话间,他的脑袋靠在鹤见桃叶肩膀百无聊赖地蹭蹭,彰示着自己的小不满。
鹤见桃叶的脖子被几缕顽皮的发丝弄得发痒,她下意识往后面躲了躲,却被那颗脑袋追得更紧。
无奈,她只好用下巴将那缕发丝往后面压了压。
而时透无一郎得逞地偷笑。
右边的时透有一郎则要克制很多。
刚才见面那下都算是压抑许久的爆发,现在理智回归,自然是恢复了矜持的样子,只是在单纯侧靠着鹤见桃叶。
不过他总是一会儿一会儿扭动一下或是啧一声。刚刚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起来,然后又尴尬害羞得不行。
鹤见桃叶察觉动静看过去。
好家伙,孩子是西红柿成精了,红彤彤一片呐!
“说起来,姐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时透无一郎抓着鹤见桃叶的黑色长发,开始拨上面的红珠子玩儿。
时透有一郎也抬眼打量她的样貌。
这看起来和她本来的样子很不一样。原本的样子在开口前有种距离感,而这个就不会。
尤其是那双眼睛,感觉总是笑吟吟的,但这笑容是没有攻击性的,就那样包容地看着你,任面对这样的眼睛都会忍不住选择放下心防。
但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变动?
时透有一郎不禁想,是为了什么事吗?
鹤见桃叶却在此时道:“就是这样才有趣呀。”
正在脑补一场大戏的时透有一郎:……
他听了这话,坐直了身子看鹤见桃叶。
目光在她肩膀看了会儿,眼神里的无奈是藏也藏不住:“之前受的伤是假的吧?”
鹤见桃叶夸张地捂住嘴:“原来我在有一郎心里这么强吗!太感动了。”
时透有一郎偏过头去:“这、这不是当然的吗,你是妖怪啊。”
而时透无一郎拆穿了他的心思:“刚刚哥哥肯定是因为太高兴了才忘记姐姐受伤了的,但姐姐完全没有一点痛的样子,所以就猜到啦~”
说完他还洋洋自得地扬了扬脸,鼻子里溢出得意的哼哼。
“对了!”
时透无一郎忽然眼睛一亮,一手攥成拳头,轻轻在另一只掌心敲了一下。
“姐姐肯定想不到我们现在有多厉害!”他探身对时透有一郎道:“哥哥,我们给姐姐展示一下吧!”
时透有一郎闻言转头,眉头微蹙着思索片刻。
鹤见桃叶还以为他准备拒绝。
结果他只是认真考量了一番,说:“这里地方可不够大。”
鹤见桃叶:好好好这么积极。
她自然不会扫两个小家伙的兴,于是笑着颔首提议:“队里不是有专供切磋的练武场吗?我们就去那里好了。”
“好耶!那我们走——唔!”
时透无一郎兴冲冲地起身,脚步刚迈出去,便突然痛呼一声,身子猛地往后一栽。
“嗯?”
鹤见桃叶也感到自己的头发被一带,但好在她感觉不到疼,所以很快便反应过来,抬手揽住那个倒下来的身影,将人稳稳接在怀里。
她垂眼望去,就见时透无一郎可怜兮兮地捂着一侧的发丝,若不是她及时扶了一把,怕是早摔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
一双澄澈的青色眼眸浸在水光里,瞧着楚楚动人,仰头眼巴巴望着她,小嗓音委屈又软糯:“痛痛痛……”
鹤见桃叶的神色瞬间一凛,心头一紧。
不会是这两年出任务的时候不小心伤到脑袋留下后遗症了?
孩子本来就不聪明!
她敛住心绪,手指插进他捂着的发间摸了摸。
也没肿块也没什么的。
然后在轻轻顺着发丝慢慢往下捋,阻塞感一下就让她知道了原因,顿时哭笑不得。
原来是这个臭小鬼把他们两人的头发编在了一块儿!
他忘记了这码事,结果猛地一起身可不是拉扯到了?
时透有一郎也快步凑了过来,看清那缕纠缠不清的头发,与鹤见桃叶对视一眼,先前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
他再也憋不住,朗声笑了出来:“噗哈哈,无一郎,这你也能忘?”
由于编的太靠上,鹤见桃叶得不得用一只手从另一边圈过来才好动作,捻起那几捋纠缠的发丝,耐心地一点点拆解,笑道:“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这长度,”等鹤见桃叶把头发顺出来,时透有一郎这才看清楚这辫子到底有多长。
他满脸惊讶地上下打量,忍不住咋舌,“你到底编了多久才缠成这样?”
时透无一郎在鹤见桃叶的臂弯里往上蹭了蹭,探出脑袋,对着两人吐了吐舌头,有些心虚地说:“嘿嘿,我本来只是觉得颜色很像,然后不自觉就……”
这么一顿折腾,等三人赶到练武场时,天色已浸染在昏黄霞光里,晚风卷着草木气息掠过场地,添了几分飒爽。
“你们俩是要对打切磋?”鹤见桃叶抬眼扫过天际的余晖,脚步轻快挪到一旁树荫的阴影下,左右打量了番,干脆屈膝坐在台阶上,手肘支着膝盖撑着下巴。
舒舒服服的观战位。
她眉眼弯起:“好了,我就位了,你们可以开始啦。”
时透兄弟二人手中握着的皆是木刀,一站在那里完全褪去了刚才的黏人模样。
周身气息瞬间沉敛,起手便是标准的呼吸法招式,利落又凌厉。
鹤见桃叶眼底掠过一丝讶异。
往日里爱说笑,偶尔还带着点呆气的无一郎,此刻竟像换了个人一般,周身锐气毕露,脚步一错便猛地朝着有一郎冲去。
“嘭!”木刀相击的脆响清脆利落。
二人招式刚一碰触便迅速收势分开,各自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时透无一郎握紧木刀,唇角扬起明朗笑意:“哇,哥哥,你的力气比一个月前又大了不少耶!”
“你的步伐也愈发轻盈无声了。”时透有一郎轻甩手腕活动木刀。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话音未落,时透无一郎周身骤然漾开淡青色的烟雾,身形竟隐隐融进烟里,踪迹瞬间变得飘忽。
旁观的鹤见桃叶不由得意外挑眉,眸光骤然凝紧。
即使她感知敏锐视力超群,在那一瞬间也是完全丢失了时透无一郎的视野。
朦胧青雾之中,数道耀眼的黄色闪光骤然划破,木刀裹挟着劲风,在烟幕里划出凌厉的光弧。
木刀相撞的脆响接连不断,时透兄弟的身影在光影烟雾间穿梭缠斗,招招狠准又不失章法。
鹤见桃叶频频发出捧场的惊呼:
“喔——有一郎好快!”
“哇!无一郎这个角度好神奇!”
兴头上时,还抬手鼓上几掌,掌声清脆,衬得练武场愈发热闹。
兄弟二人被她这一声声喝彩一激,当即马力全开,身形速度再提几分,木刀相撞的声响愈发密集急促,铿锵不绝。
强劲的气劲卷得场地间的沙石簌簌扬起,又随着招式收势纷纷落定。
原本平静的空气被两人的刀风搅得剧烈波动,昏黄霞光落在交错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