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留在行宫吗?”嘴平琴叶原本就有神的眼睛此刻更亮了。
可下一秒,她的神色又暗了下来,上面蒙了层愁云,一如她刚来行宫的样子。
她低头看着怀里长大眼睛呆呆看着她的嘴平伊之助,失落道:“可是留在这里白吃白住是不行的。”
怀里的伊之助听不懂她的忧愁,只觉得母亲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咯咯咯”地笑起来,胖乎乎的小手伸出去,轻轻拍在琴叶的脸颊上。
柔软的触感像羽毛拂过,让琴叶低落的精神瞬间焕然一新。
她乐观地想着:不论如何艰难,有伊之助在身边,她就不是孤身一人。
而现在,她所受的那些痛苦已经过去,迎接她的,是璀璨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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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平琴叶的丈夫并不是什么好货色。
他是纯粹的脾气暴躁。
不论是否清醒,不论是否有原因,只要他脾气上来就对他的妻子破口大骂,上手更是不在少数。
就算嘴平琴叶尚在孕期,他也没有收敛。
命运似乎倾倒了不少悲惨在这个尚且不到二十岁的姑娘身上。
没有可以撑腰的父母,没有能够倾诉的兄弟姐妹,没有明白事理的公婆
但在这条充满苦痛的道路上,她没有放弃。
生下伊之助时,她本以为自己会厌弃那个男人的血脉。
可当她听见婴儿的啼哭,感受到那幼小生命里迸发的温暖时,她流着泪,终于下定了决心。
可一个刚刚生产的女子带着婴儿如何能够逃脱健壮男人的抓捕?一旦被抓住,等待着她的一定是更加惨无人道的折磨。
所以嘴平琴叶时常含着泪水,一边忍受着痛苦,一边告诫着自己——要隐忍,要等待时机。
很快,她等来了这一天。
这天夜里,她的丈夫喝了个烂醉,一进门就躺在床上,叫骂几声后就不醒人事,鼾声震天。
嘴平琴叶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她特意吹熄了灯,将襁褓死死系在自己胸前,打开门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脸上的痛意是前几天留下的,依然没消去。可这种时候,疼痛反而成了她的助力。
坚定着她的内心,维持着她神经的敏感。
一步、两步从走渐渐变成了跑,满天雪花为她助力,地上的脚印会在天明的时候被遮盖得无影无踪。
嘴平琴叶不大能记得清路,可这条路,她在心里预想了千万次。
这一次,她走得无比顺畅。
她当然不是什么都不带就逃离的,离家一公里远的地方,她偶尔采买路过那里。
路边的树林里埋藏着她准备好的东西。
因为不知道机会究竟何时到来,她每隔四五天就会过去,往那片地方藏些干粮,藏几件衣物。
雪下得寂静,地上干枯的叶子被埋在雪地里。衣物染上冰冷,食物不再温热。
“但这都没关系没关系!”
嘴平琴叶这样说着,把背包系在腰间,继续着这场盛大的逃脱。
之后的故事,就是她辗转来到行宫被童磨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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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平琴叶不知想了些什么,书房变得有些寂静。
抱着孩子的胳膊微微收紧,她握住了自己的所有底气——伊之助,她的珍宝。
再抬头时,那张柔美的脸上,愁云已经散得干干净净,灿烂的神采重新出现在她脸上:“希望童磨大人能给我一份工作,我会努力做好的!”
“啊呀,”童磨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好心道,“可是伊之助还离不开你的照顾吧?不用这么勉强自己,留在行宫安心住着就好。”
嘴平琴叶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目光温柔地落在伊之助脸上:“这正是为了伊之助。”
她低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孩子的额头,道:“我希望他能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为一个懂事的好孩子,我得先给他做个好榜样才行。”
见她心意已决,童磨只好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悄悄侧过身,用扇子挡着嘴,小声对鹤见桃叶嘀咕:“怎么办白鸟?她态度这么坚决,可我实在想不出该派什么工作给她,啊,真是个坚强的姑娘,带着孩子会很不方便呢。或许我应该给她派些难办的工作,这样她就能够知难而退,安心生活在这里了吧。”
鹤见桃叶在扇子后叹了口气,驳斥着他的话:“这样她会更加无法安心。”
“令人苦恼。”童磨皱着眉。
一阵风从窗户吹进来,带进一丝不易察觉的香气。
鹤见桃叶目光微动,落在窗台上摆着的花盆。
她抬手压下童磨举着扇子的手,对正紧张的嘴平琴叶道:“行宫除了莲池,不少窗台和庭院里都摆着花卉,就让琴叶来负责打理吧。
不用做别的,只需要偶尔浇浇水、剪剪枯枝就好。
要是有枯萎的,直接吩咐人去库房换一盆新的。”
这份工作足够轻松,但对心细有要求,正好适合带着孩子的琴叶。
“这个主意好!”童磨眼睛一亮,当即笑着拍了两下手。
很快,一个留着黑色妹妹头的男子从门外走进来,眉眼清秀得近乎雌雄难辨。
他始终低垂着眼睛,恭敬地说:“大人,有何吩咐?”
童磨用扇子指了指琴叶,语气温和:“弥生,你带这位琴叶小姐去熟悉一下行宫的花卉摆放位置,以后这些花卉就交给她打理了。”
他简单跟弥生交代了打理的细节,末了补充道,“记得别让她太累,有重活让底下人搭把手。”
“好的大人。”弥生应下,转而对琴叶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礼貌,“琴叶小姐,请随我来,我先带您去看看东边庭院的花架。”
嘴平琴叶连忙抱着伊之助,对着童磨和鹤见桃叶深深鞠了一躬,声音里满是感激:“非常感谢两位大人!我一定会好好工作!”
说完,才跟着弥生快步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冲两人笑了笑,拉着的伊之助小手晃了晃冲两人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