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公布的第二天，温甜主动约了林皓见面。
这是考试结束后，她第一次主动找他。
温泉酒店那天，他疯了一样到处找她，最后只从经理那里得到一句“温小姐被哥哥接走了”，林皓心里就蒙上了一层说不清的不安。
上一次生日宴，她也是这样突然消失，也同样说是被哥哥接走了。
他不敢深想，更不敢问。
比起真相，他宁愿维持现状，至少这样，她还是他的女朋友。
约定的地点是他们以前常去的那家餐厅门口。
她穿着蓝白条纹的学院风连衣短裙，领口系着一个微微歪斜的长领结，白色长袜配着干净的运动鞋。
温甜就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低头看着手机，高高的马尾随着她轻晃的脚尖微微摆动。
阳光通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清新与鲜活。
林皓下意识整了整衣领，深吸一口气，朝她用力挥手：“甜甜！”
温甜抬起头，看见他朝自己跑来。
林皓的长相确实不如杨砚那样带有冲击性的俊美，但很干净清爽，是那种带着少年气的阳光好看。
他跑到她面前，还没站稳就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声音闷闷的：“好想你啊。”
温甜被他抱得微微一怔，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们不是…才见过吗？”
话音刚落，两人都沉默了。
所谓的“见过”，只是在温泉酒店那慌乱仓促的一瞥，他甚至没来得及和她说上一句话。
林皓压下心底翻涌的酸涩，松开她，努力扬起一个笑：“就是想你了嘛。今天终于不忙了？”
“恩，”温甜点点头，“今天想和你去游乐园。”
林皓眼睛一亮，立刻牵起她的手：“好啊！这个时间去，玩一圈刚好能赶上晚上的烟花秀。”
感觉到温甜回握住他，他悬着的心稍微落下了一点。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努力把那些阴暗的猜测都压回心底。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她和她哥哥怎么可能呢…
七月的天气闷热，林皓手心很快沁出了汗，湿湿热热的。
可他舍不得松开，总是匆匆擦干再重新握回去，一遍又一遍。
游乐园里充满了尖叫与欢笑。
他们跟着攻略玩了旋转木马，碰碰车、摩天轮，在过山车的最高点一起放声大叫。
温甜还是象以前一样，会为了赢一个玩偶较真，会在吃冰淇淋时蹭到鼻尖，会因为怕黑紧紧抓着他的骼膊。
林皓看着她生动的侧脸，心中那点阴霾渐渐被驱散。
也许真的是他多心了，她还是那个会对他撒娇，会闹小脾气的温甜。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林皓拉着她早早占好了观看烟花的最佳位置。
当第一簇焰火在深蓝的天空轰然绽开时，整个乐园都被笼上了一层梦幻的光晕。
绚烂的光芒明明灭灭，映在温甜仰起的脸庞上。
她的眼睛很亮，倒映着漫天流彩。
林皓看着她，觉得再璀灿的烟火，也不及她此刻眼底的光。
“看烟花呀。”温甜忽然转过头，对他笑了。
“你比烟花好看。”他脱口而出。
温甜怔了怔，随即娇嗔地瞪他一眼：“别贫嘴。”
可她嘴角弯起的弧度，却一直没落下。
烟花表演在最高潮处戛然而止，夜空重归寂静，只馀下淡淡的硝烟味。
人群开始喧闹着散去，温甜却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心中莫名一紧，下意识将她的手攥得更牢。
林皓抢先开口：“甜甜，今天开心吗？下次我们可以再去海边，听说新开的那个度假村…”
“林皓。”温甜轻轻打断了他。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林皓的心直直往下坠。
温甜慢慢抽回手，林皓掌心一空，连带心里也空了一大块。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我…要出国了。去英国，读预科，然后留在那边念大学。”
林皓僵住了，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她后面的话，游乐场人们的欢呼声都变得扭曲而遥远。
“所以，”温甜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来之前她在家里练习过无数遍的话，此刻说出来依然艰难：“我们…分手吧。”
世界好象突然被按下了静音键，林皓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问“为什么”，想问“是不是因为那个人”，想问“能不能不要走”。
可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变成一片灼痛的沙砾。
怪不得她突然约他，原来都是为了告别。
“是因为…”他的声音干涩，“你哥哥吗？”
温甜微微一颤，点了点头，随即又用力摇了摇头。
“什么时候走？”
“下周。”温甜低声说，“手续都办好了…”
原来早就决定了啊。
林皓看着她的发顶，那句“你们会在一起吗”在舌尖滚了又滚，最终咽了回去。
何必再问呢？
她的任何答案都不能让此刻好过半分。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可以最后抱一下吗？”
温甜抬起头，眼框红得厉害，里面蓄满了摇摇欲坠的水光。
她看着他，看了好几秒，才很轻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林皓伸出手，将她紧紧揽进怀里。
他抱得那样用力，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的不安、猜测和此刻的痛楚都挤压进这个拥抱里。
他身体微微颤斗着埋在她颈肩，强忍着喉间哽咽。
许久，他才松开手。
林皓侧过身，随意地用手背在脸上抹了一把。
再转回来时，脸上已经挂上了那个她熟悉的带着点傻气的璨烂笑容，只是眼框还红得厉害。
“之前…”他的声音有点沙，却努力维持着轻快的语调，“送你回家，每次都是我在后面看着你走。”
他顿了顿，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目光里，翻涌着太多眷恋、不舍、释然，还有少年人笨拙的骄傲。
“这次，就让我先走吧。”
“甜甜，”他退后一步，笑着，一字一句清淅地跟她告别，“祝你前程似锦。”
说完，他不再尤豫，转过身，大步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