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产之争果然如预料般陷入胶着,一时半刻难以了结。
杨砚索性向导师申请延长了假期,决心留下来,将属于母亲和自己的那份一一理清。
恰逢温甜学校放假,张蓝拗不过女儿的软磨硬泡,给了她一些零花钱让她出去玩。
小姑娘揣着钱,脚步轻快地就来到了杨砚家附近。
她本想给哥哥一个惊喜,却远远就听见了刺耳的吵闹声。
走近一看,杨家大门敞开着,里面一片狼借。
杨槐叔叔那个妻子,带着几个娘家人,正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污言秽语夹杂着咒骂,此起彼伏,不堪入耳。
温甜哪里见过这等市井撒泼的阵仗,当即吓得愣在门口,小脸发白。
正与对方律师低声交谈的杨砚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口那个手足无措,像受惊小鹿般的温甜。
他眉头一拧,迅速起身,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你怎么来了?”他挡在门前,微微俯身,声音刻意放柔,掩去了方才的焦躁与戾气。
温甜惊魂未定,看着杨砚,小声嗫嚅:“想…想找哥哥出去玩。”
看着她被吓到的模样,杨砚心里一软,又带着几分无奈。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哄道:“家里有点事,今天哥哥走不开。你先自己去找同学玩,好吗?或者回家去,等哥哥忙完了就去找你。”
温甜虽然失落,但很懂事,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回到家,张蓝看到女儿这么快就回来,一脸讶异:“甜甜,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温甜闷闷不乐地趴倒在沙发上,把脸埋进柔软的靠垫里,声音瓮瓮的:“哥哥走不开…他们家,好多人,在吵架…”
她省略了那些难听的细节,但张蓝从女儿受惊的神情和杨砚家近日的状况,也猜到了七八分。
张蓝叹了口气,坐到女儿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没有多问杨家那摊烂事,只是温柔地安慰道:
“哥哥还有假期呢,过两天,等他不那么忙了,你再去找他玩,好不好?”
温甜闷闷地“恩”了一声,把脸埋得更深了。
她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处于青春期的少女。
在学校里早已耳濡目染了许多“秘密”,流行歌曲、网络小说、同学间的窃窃私语,都在勾勒着爱情的模糊轮廓。
身边也有要好的女同学开始懵懵懂懂地谈起恋爱,分享着甜蜜与烦恼。
她虽不能完全明晰自己内心那份因杨砚而起的,时而雀跃时而酸涩的悸动究竟意味着什么。
却也隐隐约约地知道,自己对杨砚是怀着一份特殊好感的。
他那么优秀,从小妈妈就常夸他成绩顶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长相又如此出众,气质清冷卓然,即便在人群中也能一眼被注意到。
这样一个存在,她很难不被吸引。
过了两天,估摸着杨砚家的情况可能稍微缓和了些,温甜又再次敲响了他家的门。
杨砚跟张蓝打了招呼,得到准许后带着温甜出了门。
两人刚走出小区没多久,温甜亲昵地挽着杨砚的骼膊,正叽叽喳喳说着学校里的趣事,就迎面撞上了几个同学。
同学们看到她和这样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走在一起,眼神立刻变得暧昧起来,笑嘻嘻地围上来调侃:
“哇!温甜,这谁呀?男朋友吗?好帅哦!”
“藏得够深的呀!还不快从实招来!”
“就是就是,难怪最近叫你出来玩总说没空!”
温甜的脸“刷”地一下红透了,心脏砰砰直跳。
少女的羞窘和害怕被误解,又隐隐带着点被说中心事的慌乱让她手足无措。
她慌忙松开挽着杨砚的手,急切摆手否认:“别瞎说!不是男朋友!是哥哥!他是我邻居哥哥,我们从小就认识了!”
杨砚站在一旁,听着她迫不及待地划清界限,口口声声强调着“邻居哥哥”的身份,心里莫名地掠过一丝不快。
他面上不动声色,顺着她的话,对那几个同学露出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是的,我是她哥哥。”
温甜否认是出于少女的害羞和面对起哄时的慌乱,可当她听到杨砚用那样淡然,甚至带着点撇清关系的语气附和她时,心里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委屈,不舒服极了。
仿佛他也在刻意强调这个身份,急于与她保持距离。
刚才因挽手而生的那点隐秘欢喜,瞬间被这盆冷水浇灭。
待同学们嬉笑着走远,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凝滞。
杨砚察觉到她的沉默,低头问:“怎么了?还在为刚才他们开玩笑不高兴?”
温甜垂下眼睫,盯着自己的鞋尖:“没事。”
杨砚看她那副蔫蔫的样子,以为她还在为刚才同学的调侃不高兴,便走到旁边的小摊,买了一串亮晶晶的冰糖葫芦递给她。
“喏,给你。”
温甜抬起眼帘,看了看冰糖葫芦,又看了看他。
最终还是抵不过甜食的诱惑,接了过来,小声说了句:“谢谢哥哥。”
温甜伸出小巧的舌尖,舔了舔包裹着山楂的晶莹糖衣,甜意蔓延开来,驱散了些许心头的郁闷。
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象一只被顺了毛的猫咪。
那无意识的,带着点稚气纯真,又因那粉嫩的舌尖和满足的喟叹而莫名生出几分诱人的动作,清淅地落入了杨砚眼中。
杨砚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象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陌生而汹涌的异样情愫悄然窜起。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动作自然而熟稔,象过去许多次那样,帮她把鬓角被风吹乱的一缕碎发轻轻地别到耳后。
然而,当他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捏到她耳垂那细腻,温软得不可思议的皮肤时,两人俱是猛地一怔!
一股微弱的电流仿佛从指尖炸开,然后迅速窜上杨砚的臂膀,直抵心脏。
而温甜更是瞬间感受到羽毛搔刮般的酥麻感,让她不由自主地轻轻打了个颤。
一股更强烈的热意“轰”地一下从耳根爆开,迅速席卷了她的整个脸颊和脖颈。
这原本寻常的的动作,在此刻弥漫着心照不宣的微妙气氛里,莫名被赋予了截然不同的意味,变得暧昧不清,充满了试探与悸动。
她的脸颊迅速飞起两朵浓艳的红云,连小巧的耳垂都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眼睛象是蒙上了一层江南烟雨般的水润薄雾,氤氲着羞赦、慌乱,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期待。
她几乎是惊慌失措地偏过头去,躲开了他的指尖,不敢再与他对视。
杨砚的手僵在半空,随即有些不自然地收回。
他清淅地感觉到,这一次,不一样了。
有什么东西,在刚才那短暂的触碰和少女羞怯的反应中,悄然改变了。
温甜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咬着冰糖葫芦,酸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却丝毫无法平息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混乱。
“甜吗?”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了几分。
“…甜。”她声如蚊蚋,依旧不敢抬头,只觉得脸上的热度快要将糖葫芦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