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归惊魂
林秀接到村长电话时,城里的夜生活刚刚开始。电话那头,村长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慌:“秀儿,快回来一趟吧…你阿婆…她不太对劲…”
林秀的心猛地一沉。阿婆是村里最后的“稳婆”,接生过无数孩子,也送走过无数老人,德高望重。她匆匆请了假,连夜往那个叫做“望乡台”的山村赶。
山路崎岖,月光被浓密的树荫切割得支离破碎。快到村口时,已是后半夜。雾气弥漫,一个人影突兀地站在路中央,僵硬地挥着手。林秀下意识踩了刹车,摇下车窗。
那是个面生的老头,脸色青白,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黑色厚棉袄。“女娃,”他的声音干涩沙哑,“看见我的牛了吗?黑色的,眼角有块白斑。”
林秀摇摇头:“没看见,大爷,这么晚了您”
老头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咧开一个奇怪的弧度:“没看见啊…那它可能去找老桂婶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林秀,转身蹒跚着消失在浓雾里,方向正是阿婆家。
林秀心里莫名地发毛。老桂婶,正是她阿婆。还有,这老头走路的姿势,僵硬得像是关节不会打弯。
二、 死气缠身
村子静得可怕,连夏夜的虫鸣都消失了。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不少门楣上贴着崭新的黄符。
村长在阿婆家院门口等着她,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秀儿,你总算回来了。”他引着林秀往屋里走,压低声音,“三天前,你阿婆去后山给赵老栓收尸回来,就不对劲了。”
赵老栓?林秀想起路上那个找牛的老头。“赵老栓怎么了?”
“死了快七天了!”村长声音发颤,“在山里摔死的,发现时身子都僵了。你阿婆心善,去给他整理了遗容。回来当晚就倒了,一直昏迷,但…但嘴里老是念念叨叨…”
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阿婆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颊深深凹陷,印堂一团浓重的青黑色。她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反复念叨:“…怨气…一口怨气…栓子…我对不住你…”
林秀握住阿婆枯瘦的手,冰凉刺骨。她注意到阿婆的右手紧紧攥着,掰开后,掌心是一小撮干枯的、带着泥土的黑色毛发。
三、 尸变疑云
“是尸变!”村里最年长的瞎眼陈三爷被扶了过来,他用枯瘦的手指摸了摸阿婆的额头,又嗅了嗅那撮毛发,脸色大变,“赵老栓死得冤,心里憋着一口怨气没散!桂婶给他整理时,这口怨气堵住了她的七窍,现在怨气正在她体内生根,等她彻底断气…就会变成黑凶,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咬死至亲,吸了血脉续命!”
林秀浑身发冷,她读过书,本是不信这些的,但阿婆的状况和村里的诡异气氛,由不得她不信。
“怎么办?”村长急问。
“准备糯米、墨线、黑狗血!在桂婶断气前,封住门窗!还有…”陈三爷“看”向林秀,“秀丫头,你是桂婶唯一的血亲,那东西…一定会来找你。今夜子时,是最凶险的时候。”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凄厉的狗叫和村民的惊呼。他们冲出去,只见阿婆家养了十几年的大黑狗,倒在院墙边,脖子被什么东西咬开,鲜血淋漓,尸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墙头上,一个模糊的、穿着黑棉袄的僵硬身影一闪而过。
四、 往事溯源
“是赵老栓!他…他先动了!”村长面无人色。
林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赵老栓为什么死?怨气从何而来?她找到村里几个还肯说话的老人,拼凑出真相。
赵老栓是个老光棍,性格孤僻,但心地不坏,尤其宝贝他那头老黑牛。前阵子,村霸胡歪嘴看上了后山一片林地想强行承包,赵老栓的牛棚碍事,胡歪嘴带人强行拆棚,混乱中打断了老黑牛的腿。赵老栓上前理论,被推搡倒地,后脑磕在石头上,当时没事,回去后当晚就悄无声息地死了,对外只说是失足摔死。
“那牛呢?”林秀问。
“后来…后来不见了,估计是自己跑进深山,或者被胡歪嘴处理了。”老人叹息。
原来那口怨气,来自不公,来自对相依为命的老牛的牵挂。林秀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阿婆,心中悲愤交加。阿婆一生行善,却要成为这冤屈复仇的牺牲品?
五、 煞夜降临
子时将近,雾气更浓。林秀、村长和几个胆大的村民守在阿婆房间里,门窗贴满了符纸,洒满了糯米,用墨线弹成了网格。
阿婆的呼吸几乎停止了,脸上的青黑色越来越重,指甲开始慢慢变长、变黑。
屋外,传来了沉重的、一跳一跳的脚步声,伴随着类似野兽的低吼。院门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着。
“砰!砰!砰!”
门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村民们握着锄头棍棒的手都在发抖。
突然,撞击停止了。一片死寂。就在众人稍稍松口气时,窗户上的符纸无火自燃,瞬间烧成灰烬!一个扭曲僵硬、面目青黑獠牙外露的身影——正是赵老栓,直接撞碎窗棂,跳了进来!他双目赤红,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阿婆,嗅了嗅,然后转向林秀,露出了嗜血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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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茅山传人
糯米撒过去,只是让它身形滞涩了一下。黑狗血泼上去,冒起一阵青烟,却更加激怒了它。它力大无穷,一挥臂就扫飞了两个村民,径直向林秀扑来!
林秀握着一把陈三爷给的桃木短剑,手心全是汗。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朗的喝声响起:“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定!”
一道黄符如箭矢般射来,精准地贴在僵尸额头。赵老栓的身形猛地一顿,僵在原地,喉咙里发出不甘的嗬嗬声。
一个穿着朴素青布道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看起来二十多岁,眉眼清正,手持一把青铜钱剑。“贫道茅山弟子,清风。途经此地,感应到冲天怨煞之气,特来查看。”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阿婆,眉头紧锁:“怨气入体已深,寻常法子救不了了。”
七、 移怨续命
清风道长走到僵尸面前,凝视着它赤红的眼睛,叹息一声:“冤有头,债有主。你的不甘,贫道知晓。但桂婶无辜,你不该害她。”
僵尸剧烈颤抖,额头符纸滋滋作响,似乎极力想要挣脱。
“我知你牵挂你的牛。”清风道长话锋一转,从随身布袋里取出一个草编的小牛,念动咒语,往其上一指。那草牛竟微微动了一下。
僵尸的动作停止了,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草牛。
“我以茅山秘法,将你残存灵识与这草牛暂时相合,你可凭此去寻找你的牛,或了却心愿。但条件是,你必须将桂婶体内的怨气收回,并散去自身大半煞气,可能永无轮回之机,你可愿意?”
僵尸喉咙里的嗬嗬声变得低沉,最终,它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清风道长做法,引导僵尸口中吐出一缕黑气,这黑气盘旋着,被引入草牛之中。同时,阿婆身体一颤,一口黑血喷出,脸上的青黑色迅速消退,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而赵老栓的尸体,则迅速干瘪腐朽下去,最后化作一具普通的枯骨,散落在地。
那草编的小牛,则自己跳动着,滚出门外,消失在夜色中。
八、 因果终章
三天后,阿婆醒了过来,身体虽虚弱,但已无大碍。同一天,传来消息,村霸胡歪嘴深夜醉酒回家,被发现死在后山沟里,死状惊恐,脖子上有类似野兽的齿痕,但法医鉴定却是惊吓过度导致的心肌梗死。而在他尸体不远处,人们找到了那头眼角有白斑的老黑牛,它安静地站在那里,守护着一具刚刚咽气、依偎在它身边的草编小牛。
林秀知道,恩怨已了。
清风道长在事情结束后便告辞离去,临行前对林秀说:“万物有灵,执念可成魔,亦可成善。你阿婆积德行善,方有此一线生机。好自为之。”
后来,林秀辞了城里的工作,回到望乡台,接替阿婆,成了村里新的“稳婆”和知事人。她学着阿婆的样子,帮助村民,调解纠纷。
只是,偶尔在深夜,她会听到后山传来一声低沉如同牛哞的叫声,以及一个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那声音并不让人害怕,反而像是山野的守护者在巡弋。她知道,有些执念,并未完全散去,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守护着这片它曾经眷恋、也曾经怨恨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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