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的老宅里,住着一个从不开门的老人。村里人都说,他年轻时害死过一对母子,从此再不敢给人开门。
我叫陈默,在省城做心理医生。这次连夜赶回,是因为堂兄那通透着恐惧的电话:
默子,老宅的门半夜开始自己响了。
一、归乡
车子驶入村口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把整个村子染得血红,村道上空无一人,连声狗叫都听不见。
堂兄陈实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等我,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生锈的铜锁,锁芯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污渍。
从七天前开始的。堂兄的声音发颤,每到子时,老宅的大门就会响起敲门声。可门外从来没有人。
我接过铜锁,触手冰凉,锁芯里的暗红色污渍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三叔公呢?
把自己锁在屋里,谁叫都不开。堂兄苦笑,送饭都得从窗户递进去。
正说着,老宅方向突然传来沉重的敲门声——咚、咚、咚,不紧不慢,在暮色中格外瘆人。
二、夜叩
那晚,我守在老宅外的柴房里。子时刚过,敲门声准时响起。
咚、咚、咚。
声音来自老宅的大门,沉重而规律,像是有人在用指节轻轻叩击。
我悄悄掀开窗缝,月光下,老宅门前空无一人。可那敲门声却持续不断,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更可怕的是,随着敲门声,老宅的门板上开始浮现出一个个暗红色的手印,像是沾了血的手在不停拍打。
来了又来了屋里传来三叔公惊恐的呓语,别敲了求你别敲了
敲门声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然后戛然而止。
第二天清晨,我们发现老宅的门板上布满了血手印,最可怕的是,其中一个手印特别小——像是个孩子的。
三、往事
我找到村里最年长的六叔公。看到门板上的血手印,他的脸色顿时惨白。
夜叩门他们果然回来了。六叔公的声音带着恐惧。
在我再三追问下,他说出了那段被尘封的往事。
四十年前,三叔公还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他看上了村里新来的寡妇,想要用强,却被寡妇失手推倒,撞破了头。
你三叔公怀恨在心,当晚就带人砸了寡妇家的门。六叔公的声音低沉,寡妇抱着三岁的儿子,从后窗逃跑,失足掉进井里
我心头一震:淹死了?
母子双双溺亡。六叔公叹息,从那以后,你三叔公就再也不敢给人开门。他说每晚都能听见敲门声。
那孩子呢?
六叔公的眼神变得深邃:据说那孩子死后,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拨浪鼓。
四、索命
从六叔公家出来,我发现整个村子都笼罩在诡异的气氛中。
家家户户早早关门闭户,生怕听到不该听的声音。更可怕的是,凡是嘲笑过那对母子的村民,家门口都开始出现小小的血手印。
当晚,敲门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它出现在了村东头的王屠户家。
王屠户年轻时曾帮着三叔公砸过寡妇家的门,这些年来没少拿这件事吹嘘。
滚开!鬼东西!我们听见王屠户在屋里怒吼,活着的时候都不怕你,死了还能怎样!
敲门声停顿了一下,然后变得更加急促。
砰、砰、砰!
像是有人在用头撞门。
第二天清晨,王屠户的尸体被发现在自家门前——他的头撞破了大门,鲜血流了一地。
更诡异的是,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拨浪鼓。
五、真相
王屠户的死让全村陷入恐慌。我决定找三叔公问个明白。
开门,三叔公!我用力拍打着老宅的门,再不说实话,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门内传来三叔公癫狂的笑声:死?我早就该死了!四十年我等了四十年!
在我的逼问下,三叔公终于说出了真相。
原来,那对母子根本不是失足落井。是三叔公带着王屠户等人,把母子俩扔进了井里。
那女人抓伤了我的脸。三叔公的声音扭曲,那小杂种还咬了我的手他们都该死!
正说着,敲门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来自屋内。
咚、咚、咚。
像是有人在敲击三叔公的房门。
来了他们进来了三叔公的声音突然充满恐惧。
六、复仇
那晚的敲门声格外不同。它不再局限于大门,而是响彻老宅的每一个角落。
咚、咚、咚。
从房门到窗户,从地板到天花板。整个老宅仿佛被无数看不见的手敲打着。
更可怕的是,伴随着敲门声,我们清楚地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泣和一个孩子的笑声。
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三叔公在屋里哀嚎,我给你们烧纸我给你们修坟
敲门声戛然而止。
然后,我们听到了拨浪鼓的声音——嗒啦啦、嗒啦啦。
清脆的鼓声在夜色中回荡,像是在庆祝着什么。
第二天,我们撬开了老宅的门。三叔公的尸体悬在房梁上,脖颈上缠着一根井绳。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脸上带着极度惊恐的表情。最诡异的是,他的手里也攥着一个拨浪鼓——和王屠户那个一模一样。
七、终结
三叔公死后,夜叩门再也没有出现。
村民们在后山找到了那口枯井,打捞上来两具相拥的白骨。母子俩的指骨紧紧扣在一起,怎么都分不开。
我们为他们重修了坟墓,立了石碑。下葬那天,天空下起了小雨。有人说,听见了欣慰的叹息。
在整理三叔公的遗物时,我们找到了一本日记。里面详细记载了四十年前的罪行,以及这些年来每个参与者的名字。
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日记的最后一页写道,夜半敲门声,从来不是幻觉。
我把日记烧在了母子的坟前,火光中仿佛看到了他们安详的笑容。
回城前,我去老宅告别。那座困了三叔公四十年的牢笼,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破败。
也许,复仇并不能让死者复生。
但有些罪孽,必须用命来偿还。
有些门,永远都不该被敲响。
今年清明,我去给那对母子上坟时,发现坟前放着一对崭新的拨浪鼓。
我知道,他们终于可以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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