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敞亮的客厅，光线充足得让人心里舒畅，电视机里传出不高不低的节目声，恰好衬得屋里没那么冷清。
酒意清浅，轻松惬意。
程嘉裕往身后沙发一靠，舒坦地呼出一口气:“谢谢你。”
肖臻侧头看向他，回了一句“不客气”。
程嘉裕仰着头，注视着天花板，半晌才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开车吗？”
未等肖臻回答，他自顾自地继续说:“因为我妈是被车撞死的。”
肖臻的手指猛地掐住大腿，脸色突然泛白，在程嘉裕没有察觉的时候，又很快恢复平静。
“她死的时候，来不及留下遗愿。我消沉没几天，程荣就找到我了。当时对他恨意滔天的，他越说我越激动。”
程嘉裕喝几口酒，像是润润嗓子般，喉结上下滚动，将苦涩吞咽下肚。
“我整理我妈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很旧的一本日记。最后一篇日记的时间停在我7岁的时候，我猜大概是那时候，她发现程荣已有家室的事实。”
“在那之前，我每年生日的时候，她写的最后一句都是希望我能天天开心，健康长大。”
“可是，她死了，我没办法天天开心了。一直到她死，程荣都没出现过。”
程嘉裕眼神黯淡下来，感觉今天的酒特别容易醉人，否则他怎么会跟肖臻说那么多。
可他还是想找个人倾诉，想找个愿意聆听他的人，肖臻就很好，他会耐心地听，也不会问东问西，作为一个聆听者，真的很好。
“我为什么要同意程荣回程家呢？为什么呢？他有钱吧，我想过的轻松一点，想让我妈九泉之下放心？”程嘉裕自问自答，眼神开始一丝恍惚，“或者我想回去看看，他幸福的家庭什么样？”
“结果，跟他回去，我才知道他为什么来找我。因为他大儿子傻了，哈哈哈。”
程嘉裕说着自己笑了起来，肖臻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里满是心疼。
程嘉裕想喝一口，啤酒罐往嘴里倒了两下，空了，随意往旁边一扔，正要起身再去拿一罐，肖臻已经快他一步开了一听塞他手里。
“也是车祸，他老婆死了，大儿子傻了，他又有点重男轻女，这时候想起我来了。我跟他吵，跟他闹，最后还是跟他回去了。”
“这个房子是用他的钱买的，画室是用他的钱开的，我是不是很没出息？”说到这里，程嘉裕才慢慢看向肖臻，眼睛已布满血丝，眼底闪烁着酸意。
肖臻摇头，犹豫着，最后还是伸出手在肖臻头顶揉了揉，像是安慰。
程嘉裕强忍着压下想哭出来的冲动，哽咽着继续说:“他们两兄妹也是受害者，我不恨他们，我心里清楚，程荣才是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可是怎么报复呢？我不知道啊……”
程嘉裕眼神更加空洞，仿佛被抽走了力气般，没有再说话，只一味地喝酒，一罐接一罐。
肖臻就在一旁默默陪着他，静谧无声。
直到程嘉裕抵抗不住醉意和困意，在地上睡了过去，肖臻才缓缓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已有些发麻的腿脚，手穿过程嘉裕的腋下和膝窝，将人抱去床上。
确认程嘉裕已睡熟，肖臻才放心大胆地用手轻抚他的脸颊:“哥哥，辛苦了。以后有我陪你，我也希望你天天开心。”
收拾完客厅狼藉，肖臻关上灯，轻手轻脚地开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