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沼泽雾,人心鬼
林渊的离火铜枪在掌心转了个圈,枪尖挑开眼前的瘴气,露出底下深绿色的泥潭。泥潭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偶尔有半截白骨浮出水面,又被粘稠的泥浆吞回去。
“这破地方,连只活物都没有,哪来的灵眼?”周烈用重剑拄着泥地,每走一步都陷下去半尺,“我说老道是不是骗咱们?”
林渊没说话,指尖捏着片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枯叶——叶子边缘泛着金光,是灵眼附近才有的灵气反应。他将叶子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不是骗术。瘴气里混着蚀脉咒的气息,比落霞谷的淡,但更隐蔽。”
话音刚落,周烈突然“哎哟”一声,重剑差点脱手。林渊回头时,正看见条手腕粗的黑色藤蔓从泥潭里窜出,缠上了周烈的小腿,藤蔓表面的黏液冒着泡,滴在泥地上,竟烧出一个个小坑。
“是腐心藤!”林渊离火铜枪横扫,金色火焰瞬间将藤蔓烧成灰烬,“别碰任何从泥里冒出来的东西,这玩意儿的黏液能蚀穿灵甲。”
周烈跳开时带起一串泥点,骂骂咧咧地用剑刮着裤腿:“操,这破沼泽比幽灯会的杂碎还恶心!”他话音刚落,周围的瘴气突然翻涌起来,无数黑影在雾里晃动,仔细看竟是密密麻麻的腐心藤,正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不对劲,它们好像被什么东西引着!”林渊将离火铜枪插进泥地,三色火焰以枪身为中心炸开,逼退近前的藤蔓,“周烈,守住左侧,别让它们形成合围!”
周烈重剑劈出道剑气,将扑来的藤蔓劈成两段,却见断裂的藤蔓在泥里滚了滚,竟又长出新的芽:“这玩意儿还能再生?!”
“烧干净!”林渊吼声未落,掌心已凝出青白色灵力,顺着枪杆注入地面。那些刚要从泥里钻出的藤蔓突然僵住,像是被冻住的蛇,金色火焰趁机窜上去,瞬间烧成焦炭。周烈看得眼睛发直:“这招刚才不用?”
“青灵根克制阴邪之物,但耗灵力。”林渊喘了口气,额角渗出细汗——三灵根同时运转对他来说还太勉强,“省着用。”
就在这时,瘴气深处传来阵铃铛声,叮铃铃的,听得人头皮发麻。那些腐心藤像是疯了般,无视火焰往前冲,有些甚至直接炸开,黑色汁液溅得满地都是。周烈没留神,手背沾了点汁液,立刻传来刺痛,皮肤竟开始发黑。
“该死!”周烈挥剑砍掉半片袖子,露出被腐蚀的伤口,“这玩意儿还带自爆的?”
林渊迅速从药囊里摸出颗清灵丹,捏碎了按在他伤口上,白色雾气蒸腾时,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是有人在操控它们。”他抬头望向瘴气最浓的方向,那里隐约有座破庙的轮廓,“灵眼应该在庙里。”
“那也得过得去啊!”周烈指着密密麻麻的藤蔓,“这些玩意儿跟潮水似的,砍都砍不完!”
林渊突然扯下腰间的酒囊,将里面的烈酒泼在离火铜枪上。金色火焰遇酒瞬间暴涨,他借力将枪尖往泥地里一拄,大喝一声:“跟紧我!”三色火焰在他身后拖出条火路,腐心藤一靠近就被烧成灰烬,连瘴气都被冲开个缺口。
周烈赶紧跟上,重剑在身侧舞成圈,挡开漏网的藤蔓:“你这酒哪来的?早知道这么管用,我也备两壶!”
“青禾给的。”林渊的声音被火焰的噼啪声盖过,“她说沼泽瘴气重,烈酒能驱寒。”他说这话时,枪尖的火焰莫名颤了颤,像是被自己的话烫到。
破庙的木门早已朽烂,推开门时,扑面而来的不是霉味,而是浓郁的药香。庙里的石台上摆着个半碎的丹炉,炉底嵌着的晶石正往外冒金色雾气——第二处灵眼!但晶石旁跪着个穿黑袍的人,背对着他们,手里摇着串铃铛。
“幽灯会的杂碎!”周烈挥剑就砍,却被林渊拦住。
“等等。”林渊的离火铜枪指向那人的手腕,“他手上有蚀脉咒的印记,是被控制的。”
那人缓缓转身,脸上爬满了黑色纹路,正是之前在落霞谷自爆的幽灯会主谋的副手。他眼神空洞,机械地摇着铃铛,嘴里喃喃着:“灵眼……必须毁掉……”
“看来老道说的没错,幽灯会早就盯上灵眼了。”林渊的枪尖抵住他的咽喉,“谁派你来的?”
黑袍人没反应,只是铃铛摇得更急,庙外的腐心藤突然疯了般撞向破门。周烈赶紧回身抵挡,大喊:“别跟他废话了!这货就是个傀儡!”
林渊指尖凝聚青灵力,点向黑袍人眉心。那人浑身一颤,空洞的眼神闪过丝清明,随即痛苦地蜷缩起来:“快……毁了铃铛……”
离火铜枪破空而出,精准地劈碎了铃铛。黑袍人瘫倒在地,黑色纹路迅速消退,他喘着粗气看向石台上的灵眼:“灵眼被下了诅咒……用三灵火……”
话没说完,他突然咳出黑血,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化作堆黑灰。周烈看得咋舌:“这诅咒也太狠了……”
林渊没理会,径直走向石台。丹炉碎片上沾着黑色黏液,和腐心藤的汁液一模一样,看来这庙就是藤蔓的源头。他将离火铜枪插进炉底,三色火焰顺着晶石游走,金色雾气突然变得狂暴,在庙里凝成个巨大的丹炉虚影。
“又来了!”周烈举剑戒备,却见虚影里飘出无数光点,落在他伤口上,之前被腐蚀的地方竟开始发痒,低头一看,皮肤已恢复如初。
“是灵眼在修复灵脉。”林渊闭上眼,任由金色雾气涌入体内。这次的感觉比落霞谷更强烈,丹田处像是有什么东西碎开了,灵力奔涌得几乎要撑破经脉。他听见脑海里有个声音在说:“三灵根者,需以心头血养灵眼……”
“喂!你脸怎么白成这样?”周烈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林渊低头时,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往晶石上按,鲜血顺着指缝渗进晶石,金色雾气瞬间变得温顺,像条小蛇般钻进他的灵脉。
“没事。”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离火铜枪上的三色火焰比之前更亮,“走吧,下一处灵眼在断魂崖。”
周烈看着石台上残留的血迹,突然恍然大悟:“刚才那傀儡说的诅咒……是不是得用你的血才能解?”
林渊没承认,只是加快了脚步。庙外的腐心藤已经枯萎,瘴气散去不少,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泥地上映出斑驳的光点。周烈跟在后面,突然拍了下大腿:“我说青禾怎么给你带烈酒呢,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这茬?”
林渊的耳朵微微发红,没接话,离火铜枪在手里转得更快了。
断魂崖名副其实,陡峭的崖壁上只有条窄窄的石阶,底下是翻滚的云海,偶尔有巨石从崖顶滚落,砸进云里没半点声响。
“这地方怎么上去?”周烈趴在崖边往下看,头晕得厉害,“我宁愿去沼泽跟腐心藤打架!”
林渊正盯着石阶上的刻痕——那是串复杂的符文,和他玉简上残缺的部分能对上。“是引灵阵。”他指尖拂过符文,石阶突然亮起微光,“跟着我踩,别错步。”
第一阶、第二阶、第三阶……每踩对一阶,符文就亮一分,周围的灵气也跟着涌动。走到第十阶时,周烈突然“哎哟”一声,脚下的符文瞬间变黑,石阶猛地往下陷了半寸。崖顶突然滚下块巨石,直砸向他的后背!
“小心!”林渊回身时将离火铜枪掷了出去,枪身撞上巨石,发出刺耳的金属声,巨石被撞偏了方向,擦着周烈的肩膀坠入云海。
周烈吓得脸都白了,低头一看,自己踩错了一阶——本该踩左边的符文,他却踩了右边。“这破阵也太坑了!”
“是你自己笨。”林渊召回离火铜枪,枪尖的火焰弱了些,显然刚才那一掷耗了不少灵力,“剩下的路我先走,你看着我的脚印踩。”
他独自往上走,石阶在脚下依次亮起,灵气像水流般顺着石阶往上涌。走到中段时,崖壁突然钻出群黑羽鸟,尖喙闪着寒光,俯冲下来时带起阵阵腥风。林渊离火铜枪横扫,金色火焰在半空织成张火网,鸟群撞上就化作黑烟,却很快又有新的补上来。
“这些玩意儿没完没了啊!”周烈看得着急,却不敢乱动——他刚才差点掉下去,现在还心有余悸。
林渊突然想起青禾给的酒囊,还有半壶酒没喝完。他拔开塞子一饮而尽,将空囊扔向鸟群,同时捏了个火诀。酒囊在空中炸开,酒液混着金色火焰变成片火雨,黑羽鸟碰到就惨叫着坠落,这次竟没再复生。
“原来这酒还有这用处!”周烈看得眼睛发亮,“回头我让青禾多酿几坛!”
林渊没空理他,因为他发现石阶尽头站着个人,穿着青竹宗的外门弟子服,正对着灵眼晶石发呆。那人听见脚步声,回头时露出张苍白的脸——是之前在宗门任务中失踪的师兄,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李师兄?”林渊握紧离火铜枪,“你怎么在这?”
李师兄没说话,只是指了指身后的灵眼。晶石上爬满了黑色纹路,和幽灯会主谋身上的一模一样。他突然笑了,笑得很诡异:“你终于来了……主谋说,你一定会来的。”
周烈突然觉得不对劲,拽了拽林渊的袖子:“他眼神不对,跟沼泽里的傀儡一样!”
“你被控制了。”林渊的离火铜枪指向他,“是谁干的?”
“是你啊。”李师兄的脸突然扭曲,“是你害我被逐出宗门,是你让我只能躲在这破崖上!”他身上突然爆发出黑气,竟也是蚀脉咒,“我要毁了灵眼,让你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黑气化作条巨蛇,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林渊三色火焰齐出,却在碰到黑气时顿了顿——他认出李师兄腰间挂着的玉佩,是当年两人一起在坊市淘的,说好要一起戴到晋升内门。
“小心!”周烈的提醒晚了一步,巨蛇尾巴扫中林渊的后背,他踉跄着退了两步,撞在石阶上。
李师兄趁机扑向灵眼,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就要刺向晶石。林渊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就扑过去,用后背挡住匕首——刀刃刺进肉里的瞬间,他听见灵眼发出声轻鸣,金色雾气突然爆发,将黑气巨蛇撕成了碎片。
“呃……”李师兄的眼神恢复清明,看着自己手里的匕首和林渊背上的血,突然瘫坐在地,“我……我做了什么?”
林渊忍着疼拔出匕首,伤口处的血滴在石阶上,那些黑色符文竟开始消退。“是蚀脉咒。”他喘着气说,“你不是故意的。”
周烈赶紧上前帮他包扎,嘴里骂骂咧咧:“幽灯会这群杂碎,连自己人都害!”
李师兄抱着头呜咽起来:“他们抓了我爹娘,逼我……逼我在这里守着,等你来了就毁掉灵眼……”
林渊拍了拍他的肩膀,离火铜枪拄在地上,三色火焰温柔地包裹住灵眼晶石,黑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灵眼能净化咒气,你留在这里,它会帮你解咒的。”
李师兄抬头时,眼里含着泪:“那你……”
“我还有别的灵眼要去。”林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劲,“等七处灵眼都净化了,幽灯会就再也不能用蚀脉咒害人了。”
周烈扛着重剑站起来,突然指向崖顶:“快看!那是不是青禾?”
崖顶站着个纤细的身影,正挥手往下扔东西。林渊接住时发现是个药箱,里面装着上好的金疮药,还有张字条:“断魂崖风大,别硬撑。”
他捏着字条,后背的伤口好像突然没那么疼了。周烈凑过来看了眼,吹了声口哨:“这字写得比你好看多了!”
林渊把字条折好塞进怀里,离火铜枪一挑,将药箱扔给周烈:“走了,下一处。”
阳光顺着石阶往上爬,照亮了他带血的背影,离火铜枪上的三色火焰在风里明明灭灭,像极了他此刻的心跳。周烈提着药箱跟上,突然想起林渊刚才扑向灵眼时的决绝,忍不住说了句:“你刚才要是慢一步,灵眼就被捅破了。”
“嗯。”林渊应了声,脚步没停,“所以不能慢。”
周烈看着他后背渗出血迹的绷带,突然觉得,这小子嘴里不说,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要走的路。每一步踩得有多疼,他就有多认真。
下一处灵眼在焚心谷,谷里的石头都是红的,空气热得像要烧起来。林渊刚踏进谷口,离火铜枪上的青色灵力就自动护在他周身——他的灵脉对高温格外敏感,这是青灵根的本能反应。
“这破地方连只鸟都没有,灵眼能藏在哪?”周烈用剑鞘扇着风,“不会被烤化了吧?”
林渊没说话,只是盯着谷中央那座黑黢黢的山——整座山都是黑石,却唯独山腰处有片翠绿,看着格外诡异。他刚要往前走,脚下突然裂开道缝,滚烫的岩浆顺着缝隙涌上来,差点烧到他的靴子。
“操!这地方还会喷岩浆?”周烈跳开时,重剑不小心碰到岩浆,竟被烧得发红。
林渊的离火铜枪插进地里,金色火焰与岩浆碰撞,激起漫天火星:“是地火脉,被人用咒术引出来了。”他指尖凝聚幽蓝灵力,往黑石山上一点,冰层瞬间蔓延开,将涌上来的岩浆冻住,“跟紧我,踩着冰走。”
冰层在脚下咯吱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快到山腰时,黑石突然炸开,从里面窜出个浑身裹着火焰的怪物,手里拎着柄巨斧,正是幽灯会的三大护法之一,火护法。
“林渊,没想到你能走到这一步。”火护法的声音像烧红的铁球摩擦,“主谋说了,留你不得。”
“那就试试。”林渊的离火铜枪上,三色火焰第一次完美融合在一起,金色为主,青色为骨,幽蓝为锋,“周烈,守住灵眼方向!”
“放心!”
火护法的巨斧劈下来时,空气都被烧得扭曲。林渊不闪不避,离火铜枪直刺对方心口,两相交撞的瞬间,金色火焰与岩浆般的灵力炸开,整座焚心谷都在震颤。周烈看得真切,林渊的手臂在发抖,却死死攥着枪杆,没退半步。
“三灵根果然有点门道。”火护法狞笑,巨斧突然分成两柄,一柄缠住离火铜枪,另一柄直劈林渊的头颅!
千钧一发之际,林渊突然侧身,任由斧刃擦着肩膀划过,带起串血珠。他借着这股力道,离火铜枪顺着对方的灵力缝隙钻进去,青色灵力瞬间冻结了火护法的经脉,幽蓝灵力则像毒藤般缠上对方的灵核。
“不——!”火护法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三色火焰中渐渐融化,最后变成滩岩浆,渗入黑石。
林渊拄着枪杆喘粗气,肩膀的伤口深可见骨,血顺着手臂滴在冰面上,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周烈赶紧跑过来帮他包扎,手忙脚乱中打翻了药箱,滚出个小瓷瓶——是青禾给的,标签上写着“凝神”。
“快喝了!”周烈撬开瓶塞往他嘴里灌,药液入喉时,林渊突然咳嗽起来,眼里竟泛起层水汽。
“你没事吧?”周烈吓了一跳,“这药过期了?”
“没事。”林渊抹了把脸,声音有点哑,“是太苦了。”
周烈看着他耳根的红,突然笑了:“青禾姑娘肯定是故意的!”
林渊没反驳,只是望向山腰那片翠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