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言晏抿了一口,随口问了下,“什么传闻?”
见女人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林一鸣斟酌了下,还是道,“都说你是带着目的重新接近他,但我知道,你要是真的排斥一个人,不会用这样的方式留在他身边。”
言晏愣了下,反问,“怎么不会呢?”
林一鸣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但这也说明,那些传闻虽然不全是真的,但也不全假。
婚姻这东西,冷暖自知,他一个外人也确实不好再多问,更何况以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到能聊这些的程度,但此时他还是忍不住道,“或许,是因为那个良总吗?”
言晏淡淡的笑了下,没有回答,只是又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他其实不太想提这件事,但还是道,“当年你姑姑的事,其实我一直觉得很抱歉,”这也是今天他约她的原因,“如果当时我能说服关总尽快进行手术,或许就不会发生意外。”
言晏轻轻的放下杯子,不在意的微微笑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用感到自责。”
当年的手术时间是她姑姑决定的,他当时也不过是她姑姑的主治医师,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确实也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有多余的心理负担。
林一鸣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的开口,“言晏,有件事,我觉得或许你应该知道一下。”
见男人忽然拧眉认真起来的神情,她有些失笑,“什么?”
“当年关总需要换肾这件事,其实樊天逸一开始就来找过我。”
那笑容一下僵在脸上。
好半天,言晏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又像是觉得好笑,扯着那抹僵硬的笑容轻声问,“什么叫,一开始?”
“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媒体放出消息的当天,他就来找我做过一次初步的配型检查。”林一鸣看着她捏着杯子逐渐收紧的手指,缓缓的道,“樊天逸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对关总的事袖手旁观。”
于是,女人脸上仅有的笑容也一寸寸淡了下去。
那只原本捏着杯子的手缓缓落回了身前,坐得笔直,也只剩了冷漠。
林一鸣以为她在生他的气,连忙解释,“那时候你正在为了找肾源的事四处奔波,我原本打算提前告诉你,只是”
言晏已经打断了他,“他不让你告诉任何人,也包括我姑姑,是吗?”
林一鸣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了下头,“如果不是后来你们查到他的肾源匹配亲自去找上他,我想他会一直瞒到最后。”
这个最后的意思,可能是当年的手术结束后,也有可能是,这一辈子,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那甚至,是在她去樊家求他们之前。
“他从一开始,就打算以匿名捐赠者的身份给关总换肾。”
聂南深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女人已经在门外的长椅里等了一会儿了。
整个人弯腰蜷成一团,双手合十的抵在眉心,长发自然的垂下挡住了整张脸,肩头也没什么精神的耷拉着,浑身都透着入眼的疲惫。
一眼认出她的身影,聂南深长腿迈了过去。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自然的在她面前蹲下,手已经拨开了她面前的长发抚上了她的额头,紧张的确认没有发烧也没有其他不适,然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只以为是医院的环境让她不喜欢,方道,“不是让你出去走走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言晏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有过半分的恍惚,然后才抬手将他的手拿开,声音轻到没什么力气,“刚才遇到林一鸣,和他出去坐了会儿。”
男人俊逸的眉微微拧起。
林一鸣,他当然记得,当年关珩的主治医生,会在医院偶遇也不算稀奇。
他抿唇,“聊什么了?”
言晏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注意到他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检查资料,调整好情绪轻声问,“结果出来了吗?医生怎么说。”
见她不想回答,聂南深也没有追问,“没事,恢复很好。”
“这样。”
说着就要站起来,但不知道是坐了太久还是怎么,眼前有过一瞬的漆黑险些没有站稳,好在聂南深一把就搂住了她,连忙道,“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看看。”
“没事。”言晏闭眼揉着眉心拦住了他的动作,“有点累。”
聂南深看着女人明显有些虚弱苍白的脸,忽然后悔非要让她陪着来医院了。
他甚至不确定,她这浑身充斥着疲惫的倦意,到底是因为不喜欢医院,还是因为不喜欢陪他。
她不肯去看医生,聂南深拗不过,只能尽快带着她离开医院。
回去的路上,女人的脸色才终于慢慢恢复了血色,只不过眉宇间仍渗着若有似无的疲顿。
见她伸手去打开车窗,聂南深忍不住蹙眉提醒,“天气预报今天没到十五度,风凉。”
“闷。”
胸口像是被一块石头重重的压着,直到那些冷风从窗外灌了进来,她似乎才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
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女人长发被吹得凌乱,她也没有伸手去捋开,任由那些带着凉意的触感连绵不断的刮在脸上,“池骞没说,你在监狱的时候肋骨断过。”
聂南深去开空调的手明显顿住,“嗯。”
言晏回过头来,“是因为我吗?”
“不是。”摁下空调的开关键,男人回答得没有半秒迟疑。
她忽然笑了笑,靠窗那只手撑在太阳穴的位置扶着脑袋的重量,长发贴着她的脸蛋晃荡的飘着,声音也轻得好似没有分量,“说来,你有好几次差点没命,好像都是因为我。”
聂南深忽然就沉了声调,“言晏。”
但她也只是笑,细想来,五年前就有过那样的时刻,五年后,监狱里一次,她亲自动手一次,就连上次在临城被撞也是。
多得她自己都快数不清了。
“聂南深,”她觉得有些滑稽,红唇染着寥寥的弧度,“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做这种自我感动的事啊?”她不理解,也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么做是有什么好处吗?还是说你们觉得这样做真的会让别人感恩戴德?愧疚?还是希望别的什么?”
话里的讽刺意味很浓,但聂南深精准的捕捉到了两个字,你们。
除了他,还有谁?
“为什么你觉得,要有好处呢?”等绿灯的空隙,车子平稳的在斑马线前停下,窗外车水马龙,和男人淡淡平静如和风的声音,“就不能是因为,爱么?”
他甚至没有看她,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寻常不过的事实。
言晏愣住了。
这世上所有不贪图好处不求回报的心甘情愿,似乎也只有这个字能诠释。
“爱啊”她喃喃的咀嚼着这个荒唐又虚无的字眼,重新扭头看向窗外,没人看到那眼底逐渐冷下来的神色和迷茫,“被对方需要的心甘情愿才是爱,不需要的,除了负担,就什么也不是。”
除了负担
聂南深抿了抿唇,“那就当,什么也不是。”
医院大厅,女孩儿一个人在休息区的长椅上坐了不知多久,手边还放着医生刚给她开好的药。
樊榆没有想过,她难得出一次门,会在医院遇见关言晏和聂南深。
不过好在,他们都没有看见她。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看到他们一起走出电梯的时候她为什么会躲,她也不知道,她不想见的到底是关言晏还是那个曾经让她心心念念的南深哥哥。
【杀人偿命,你觉得你该偿什么?】
【眼泪留给下面的人,活着,你不会得到安生。】
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他隔着监狱的玻璃对她冷漠至极的表情。
那些尖锐又残酷的话语,光是回忆起,都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哟,这谁啊。”
忽然,一道熟悉又讽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将她拉回了现实。
樊榆怔怔的抬起头,一男一女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神情恍惚中,隔了一层水雾的眼睛中终于看清靳斐元那张足够出众轻佻的脸时,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速度很快的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站起来就要走。
靳斐元长腿一迈正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哭了?”瞧着女孩儿红着的双眼和脸上未干的泪痕,他眉心一挑,才几天不见怎么还搞得可怜巴巴的了?
跟失恋了一样。
顺手将手里的资料丢给身旁的女人,懒洋洋的催促,“自己去找医生吧。”
“过个敏死不了人,”靳斐元扯了扯唇,说的话也是够毒,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听话,没看到我亲爱的妹妹在这儿哭了吗?”
女人一怔,妹妹?
“你什么时候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