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世的目光扫过立希苍白干裂的嘴唇，和明显消瘦了些的脸颊轮廓。
想起椎名真希说的“两天不吃不喝”，再看看眼前这家伙刚才揪自己衣领、差点把自己抡到墙上的那股蛮力……
她忍不住开口，声音还带着点喘，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荒谬和质疑：
“喂，椎名立希。”
“你姐姐说你两天没吃饭？”
“就刚才那力道……”
她活动了一下被抓得生疼的手腕，挑眉，
“饿了两天的人，是这种状态？”
立希喘气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没立刻回答，只是别开了脸，似乎不想讨论这个。
但几秒后，她或者是被素世那质疑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
她抬起手，用拇指随意地擦了擦嘴角，然后……
手臂朝着房间角落，
那张堆满了杂乱乐谱、揉成团的草稿纸、以及几个空饮料瓶的矮桌下方，含糊地指了指。
素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起初，在昏暗的光线和杂物阴影的遮蔽下，她没看清。
但当她眯起眼睛，仔细分辨时——
矮桌最靠墙的缝隙里，阴影深处，隐约可见几个色彩鲜艳的塑料包装袋。
印着卡通图案的薯片袋子，皱巴巴的巧克力威化包装纸，还有两个疑似是某种高热量能量棒的空壳子，被小心翼翼地塞在乐谱册和墙壁之间，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旁边还有一个喝空了的、印着某个动物的牛奶纸盒。
素世：“……”
她盯着那堆“证据”，足足看了三秒钟。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素世心头——荒谬，无语，想笑，又觉得有点可气。
她抬起手，用手指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然后，她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极轻的、介于冷笑和嗤笑之间的气音：
“哈……”
“椎名立希，” 她放下手，天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一种“我真是服了你了”的光芒，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微妙，
“你竟然还特意备了储备粮？！
立希的脑袋低了一分，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要你管！”
她闷闷的声音从膝盖间传出来，带着被戳穿的恼羞成怒和一丝几不可察的心虚：
“再说了……那些、那些是之前剩下的！我才没有特意……”
“我倒是想问问素世你！”
立希像是转移话题，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红肿的右脸。
“哈……哈……你这家伙……”
她喘匀了气，瞪着素世，声音沙哑，
“下手还真不留情……你真的是从月之森那种大小姐学校出来的吗？”
“彼此彼此。”
素世整理好了仪容，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
“你也不赖。腿法不错的不良鼓手小姐。”
“那个，素世你也是来当说客的？”
立希别开脸，语气重新变得硬邦邦，但经过刚才两人的打岔，少了刚才那股要命般的戾气。
“说客？”
素世轻轻哼了一声，走到床边，嫌弃地踢开地上的杂物，
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姿态闲适得仿佛在自家客厅，
“我看起来像是会干那种苦口婆心蠢事的人吗？”
“说实话，其实我是来揍你的”
立希没说话，只是瞪着她。
“好吧好吧，说真话你还不信？”
素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说起来，有件事得告诉你。”
“什么？” 立希警惕。
“你大概不知道，”
素世放缓了语速，天蓝色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幽深，
“你被跟踪了。”
“跟踪？”
立希愣了一下，随即皱眉，
“喂，长崎素世，转移话题也不是你这么转的。这谎撒得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我可没撒谎。”
素世耸耸肩，语气随意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得不信的笃定，
“今天虽然是你姐姐联系我，拜托我们来劝你的，对吧？
“但我忘了问她家地址。然后，在我们……”
素世说着想起了这个不该犯的小失误，忍不住挠了挠头，掩饰尴尬。
她停顿了一下，期待着立希脸上的表情。
“一个女生出现了。她主动告诉我们你家的地址，还把我们带到了楼下。”
素世观察着立希的反应，慢慢补充，
“她说，她认识你。但你不认识她。”
立希的眉头越皱越紧，眼中升起真实的困惑和……一丝寒意。
她在学校几乎独来独往，除了乐队这几个人和极少数同学，几乎不与人深交。
一个认识她、她却毫无印象、还知道她家地址的人？
“她说她叫八幡海玲。和你同学校同年级。”
素世继续投放“炸弹”，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敲在立希心上，
“背着个大提琴或者低音提琴盒子。看起来挺酷的一个女生。”
“认识吗？”
八幡海玲？
立希在脑中快速搜索，毫无印象。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一个知道她家住处的陌生人……
“素世，你真的没骗我？”
“我骗你干嘛？吃饱了撑的。”
素世摊了摊手，接着说
“而且最主要的是那天凌晨你来见我，她竟然也知道”
“真、真的假的？”
立希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音，脸色微微发白。
无数个放学回家的傍晚，穿过昏暗小巷的瞬间，背后隐约的脚步声……
一些平时被忽略的细节，此刻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被素世的话语瞬间赋予了恐怖的色彩。
“说不定那天晚上回去，她就偷偷在后面看着你”
听着素世的话，立希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
“……怎么办……”
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似乎想找手机，手指都有些发抖。
“……报警？”
“报警？不至于。”
素世凉凉地打断立希的恐慌，
“先不说证据不足，就算真是跟踪，对方和你差不多年纪，又是学生，被抓到最多警告几句。
“搞不好反而会刺激对方，变本加厉。现在起码，她还没干扰你的生活，不是吗？”
“那是因为跟踪的不是你！素世你说的轻巧？！”
立希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焦躁和无力。
“我有一个办法。”
素世不紧不慢地说，端起旁边桌上一个还剩半杯水、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杯子，晃了晃，又嫌弃地放下，
“啧，有点口渴了。”
“你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