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回家啊。”
和灯、立希在livehoe门口分开后，素世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在夜晚微凉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城市的霓虹在她天蓝色的眼瞳里明明灭灭，眼底带着一丝倦意。
素世双手插在校服外套口袋里，和身旁安静得几乎像一抹影子的若叶睦并肩走着，
“素世，” 一直安静走在她身边半步远的睦轻声开口，声音在沿途街道的嘈杂背景音里，像一片羽毛。
“家里……有什么事吗？”
她的语气是惯常的那种平淡，没有明显的起伏。
但素世与她相处久了，能从这极简的话语里，听出那底下小心翼翼的关切。
小睦的关切并非通过热烈的言辞或夸张的表情，而是通过她提问的这个事实本身，通过她那转向自己的、专注的视线。
“嗯，算是吧。”
素世用鞋尖踢开人行道上一颗碍事的小石子，看着它骨碌碌滚进路边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和我家那位……，闹了点不愉快。嗯，可能不止‘一点’。”
她扯了扯嘴角。
“大概她觉得我最近‘性情大变’，需要去看看心理医生。我觉得她才是那个工作狂到需要心理干预的人。就这么回事。”
她说完，侧过头看睦，想从她脸上看到点反应，哪怕是细微的惊讶也好。
但睦只是安静地听着，浅金色的眼眸在路灯下显得清澈而平静，仿佛在消化这个信息，又仿佛只是在履行“倾听”这个程序。
过了几秒，就在素世以为她不会回应时，睦才很慢、很认真地，像是经过了一番内部校准，吐出一句话。
“素世同学……一定可以解决的。”
“哦？”
素世这次真的有点意外，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睦，微微歪头打量她，“为什么这么说？小木头对我这么有信心？我自己可没什么把握。”
“因为……”
睦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她微微垂下眼睫，像是在自己的词库里搜索合适的表达。
她思考的样子有些费力，不像在组织谎言或客套，更像是在尝试描述一种抽象的感觉。
“唉，不用安慰我啦”。
素世搓了搓小睦的脑袋，
只有在这个总是安静注视着她的女孩面前，有时候自己才会卸下了一部分心防。
睦停下了脚步。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起眼，安静地看着素世。
那目光不像是在评判，也不像在安慰，更像是一种纯粹的观察。
晚风吹动她鬓边浅绿色的发丝，路灯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但是，” 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我觉得，这样的素世同学，已经很好了。”
“好？” 素世不解，眉头微微蹙起，“哪里好了？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让自己和别人都难受，这算哪门子‘好’？”
睦似乎又在组织语言，她微微偏着头，那样子有点像努力理解难题的小动物。
但就是这种可爱的样子，就像一块安静的石头，莫名地让素世翻涌的心绪沉下来一丝。
“小木头真可爱呢！不谈这些沉了。”
素世忽然张开双臂，像要拥抱夜晚微凉的空气，然后在原地轻快地转了一个圈。
裙摆扬起一个短暂的弧度，栗色的长发在空中划出弧线。
这个动作带着点孩子气的任性，仿佛要把那些沉甸甸的思绪全部甩出去。
“小睦，你看！”
她停下旋转，伸出手指向天空，声音里刻意染上了一点雀跃，试图驱散方才的沉重，
“好多星星！今晚天气真不错。”
睦依言抬起头。
今夜无云，远离市中心商业区的炫目光害后，深蓝色的天鹅绒般的天幕上，果然散落着无数闪烁的星子，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随意撒下的钻石碎屑。
“看那边，那个像勺子一样的，就是大熊星座。”
素世指着北方天空那几颗格外明亮的星，手指在空中虚划着轮廓。
“它旁边，尾巴对着它的，是小熊星座。看见了吗？那颗特别亮的，就是北极星。”
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微微眯起眼，努力在璀璨的星河中辨认着。
她的神情很专注，像在完成一项重要的观察任务。
过了一会儿，小睦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看到了。
“传说里啊，”
素世的声音在夜色中流淌开来，带上了一丝讲述古老故事般的悠远和温柔。
她说着看到前方有一片还算干净的草坪，便很自然地拉着睦走过去，毫不在意地坐了下来，还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大熊星座和小熊星座，是一对母子呢。”
睦学着她的样子，小心地抚平裙摆，在她身边坐下，双手抱着膝盖，做出倾听的姿态。
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更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