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素世几不可察地歪了歪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动作利落地合上课本，站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跟着那位老师走出了教室。
校长室宽敞而肃穆。
办公桌后，坐着一位白发梳得一丝不苟、气质优雅却目光锐利的老妇人——月之森学园的校长之一。她面前摊着几张照片。
看到素世进来，校长没有寒暄，直接将那几张照片推到了桌子对面。
“长崎同学，” 校长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沉重的压力，“请你解释一下，你穿着我校的制服，在外面做了些什么？”
素世走上前，拿起照片。照片拍得不算特别清晰，但足以辨认出地点是商业街游戏中心附近，画面中心是她，身上月之森的校服非常醒目。
一张照片里，她正将一个不怀好意靠近的男人踢开；另一张里，她神情冰冷地站在倒地呻吟的男人旁边；还有一张，似乎拍到了她扇丰川清志耳光的瞬间侧影。
“这些照片，已经对月之森学园百年来的声誉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
校长看着她，缓缓说道，“你的母亲那边，我也已经联系并告知了。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素世放下照片，抬起眼，语气平静无波：“正当防卫而已。”
“正当防卫？” 校长的声音提高了一些，“那个地方，是月之森的学生应该去的吗？！”
“我当时只是路过，进去买点东西。” 素世回答，语速平稳。
“遇到骚扰，我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这是公民的正当权利。请问校长，如果换作是您在当时的情况下，该如何处理？默不作声，任人宰割？那样的话，如果学生受到伤害，对学园声誉的损害，恐怕会更严重吧。”
“不要转移话题，长崎同学！” 校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这件事，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学校方面决定，你暂时休学，回家反省！”
素世听完，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哦。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她这种近乎漠然的反应，让校长胸中的火气更盛，但看着少女那双平静的眼睛，一时竟不知该再说什么。
最终，她只是挥了挥手。
素世转身，拉开校长室厚重的木门，走了出去。在门关上之前，校长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带着冷意的嗤笑。
回到教室，在更多或好奇或担忧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素世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
几个平时关系还行的同学围上来，小声询问：“素世，校长找你什么事？严重吗？”
素世没有回答，她利落地将必要的课本和文具塞进书包，拉上拉链，将书包甩到肩上，径直走出了教室，留下满教室的窃窃私语。
下楼时，她路过中庭，眼角余光瞥见那个小小的暖棚。
若叶睦正蹲在里面，手里拿着小铲子，似乎在松土。
她也看到了素世，动作顿住了，浅金色的眼睛望过来。
素世朝她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过来，然后继续朝校门口走去。
然而，走出几步后，她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回头，看到睦小跑着追了上来，脸上难得地带着一丝明显的焦急。
“素世同学……怎么了？” 睦喘着气问，“要……请假回家吗？”
“这时候你最好不要和我在一起，会惹上麻烦的。”
素世停下脚步没有首先回答睦的问题，而是跟她这样说，
“不是请假。” 素世看着她，语气平淡地吐出两个字，“休学。”
“休学……？”
睦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划过她的脑海——是因为昨天？因为自己跟母亲说了和素世在一起？是母亲对学校施压了？
素世看着她骤然变得苍白和慌乱的脸，立刻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她伸手，轻轻按在睦的头顶，揉了揉。
“别乱想，小木头。”
她的声音缓和下来，“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问题，跟别人打了一架，被拍到了，学校觉得影响不好。”
素世简单地解释了一句，然后故作轻松地说：“没事，休学几天也好。正好有空去把欠灯同学的那五万日元挣回来。马上要上课了，小木头你快回去吧。”
上课的预备铃恰在此时响起。
睦站着没动，她看着素世，然后忽然转身跑回暖棚。
几分钟后，她又跑回来，将一根还带着嫩刺、顶着小黄花的、最新鲜的黄瓜，郑重地放进了素世手里。
“哦？黄瓜啊。” 素世看着手里水灵灵的瓜，笑了，“行，谢谢小木头了。那我走了。”
她握着那根黄瓜，转身，背着书包，继续朝校门口走去。
走出几步，她似有所感，回头望去。在四楼校长室那扇宽大的窗户后面，那个白发校长的身影正站在那里，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这边。
素世抬起没拿黄瓜的那只手，随意地朝那个方向摆了摆，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月之森学园气派的大门。
此时校长室靠里的书架旁，似乎一直站着一位助理或教务老师，之前安静得像背景。
“……上杉老师，关于长崎同学这个休学处理文件你上点心……” 校长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纸张翻动的轻响。
“是，校长。可是按说，长崎同学的成绩和日常记录，虽然最近有些……波动，”
“但并没有严重到需要强制休学的地步……”
一个年轻些的男声谨慎地回应，是那位老师。
“我知道。”
校长打断了老师的话，声音里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平淡，却又似乎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叹息，
“规定是规定。但这次……是长崎夫人，素世同学的母亲，主动与我协调沟通的。”
“长崎夫人的意思是，素世最近的精神状态……可能不太稳定。”
“她非常担心。希望学校这边，能以这次事件为由，安排一段时间的休学。让她离开学校环境，静一静。”
“可是校长，这……是否符合程序？如果其他学生或家长问起……”
“程序上，家长基于对学生身心健康的考量提出申请，我们予以酌情批准，并无不可。”
“还有一件事……”
校长的声音顿了顿，再响起时，带上了一丝明确的、属于管理者的指令意味，
“我希望素世同学休学在学校内部，不要过度讨论，注意一下影响。明白吗？”
“是，校长，我明白了。”
“嗯。相关文件处理好。长崎夫人那边，我会再联系。”
背着书包，素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下午的阳光有些晃眼。
“接下来……干点什么好呢？” 她自言自语，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兼职信息，“得趁这几天，赶紧找个工作才行……”
她一边走一边浏览，目光掠过各种招聘广告。livehoe服务生？工资月结，不行，等不了。短期全职？时间又不一定够。她需要的是能立刻上班、按日或按小时结算的兼职。
这时，一条招聘信息吸引了她的注意：“话务中心兼职，时薪1000日元，工作时间灵活，可短期。”
时薪一千，一天八小时就是八千，五天正好四万，加上自己手头剩的一点，差不多能凑齐五万。
看起来不错。
“就这个吧，话务中心。” 她记下地址。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回家把这身显眼的月之森校服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