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玩得真爽！”
素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和若叶睦并排坐在烤肉店略显拥挤的卡座里。
她拿起菜单，对服务员说：“麻烦先给我们上牛肉拼盘和猪五花，嗯……小木头，你想吃什么？”
睦坐在对面，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盯着厚厚的菜单，目光在各种图片和字里行间游移，最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行吧，”素世了然地合上菜单，对等在一旁的服务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那这样，菜单上你们店推荐的、招牌的肉，每样都先来一份尝尝。”
服务员是个年轻姑娘，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确认：
“每样……都来一份？两位的话，可能有点多……”
“没关系，吃不完可以打包嘛。”
素世摆摆手，然后转向睦，解释道，“小木头，等会儿每种你都尝一小口，看看哪个最合你胃口。这样你就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了。”
“不过……”她摸了摸自己的钱包，又看看睦，眨了眨眼，“我的钱可能不太够，加上你的小金库，应该就差不多了。”
睦乖巧地点了点头。
很快，各式各样的肉盘被陆续端上，几乎铺满了整个桌面。素世熟练地夹起一片薄切的牛舌放在烤网上，滋啦一声，香气顿时冒出。
她翻烤几下，见色泽变得诱人，便夹起来，吹了吹，然后很自然地放到了睦面前的小碟里：“尝尝这个，小心烫。”
睦小口地咬了一下，慢慢咀嚼，眼睛微微亮了一点。
“怎么样？”
“……嗯。” 很轻的一个鼻音，算是认可。
“哈哈，看来这个不错。”
素世自己也尝了别的，然后如法炮制，将不同部位的肉烤好，分一小块给睦试吃。
桌面很快摆满了尝过一两口的盘子，服务员不得不又推来一辆小餐车专门放置。
“小木头，感觉哪个最好吃？” 素世一边翻动着新的肉片，一边问。
睦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伸出纤细的手指，在菜单的图片上轻轻点了三个地方。
“ok，ok！” 素世叫来服务员，指着睦刚才点过的那几处图片，“麻烦告诉我是哪几款肉，对应菜单上的名字。”
服务员一一指明。素世直接拿过旁边点单用的铅笔，在那几行菜名上画了三个醒目的圈，然后把菜单推回睦面前：“喏，记住了，这三个圈，就是你若叶睦大小姐认证的、喜欢吃的东西。以后点菜就照这个来。”
睦看着那三个歪歪扭扭却充满肯定意味的圆圈，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点了点头。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拿着账单，脸上挂着标准微笑：“您好，两位一共消费十六万五千日元。”
“多少？” 素世正喝着大麦茶，差点呛到。她赶紧拿出自己的钱包数了数，又示意睦看看她的。两人加起来，还差五万。
素世摸了摸下巴，拿出手机，翻到高松灯的号码，少见地沉默了几秒，目光在那个名字上停留片刻，深吸一口气，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前的等待音，此刻显得有点漫长。
“喂……soyo桑？……” 高松灯怯怯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惯有的犹豫和小心。
“灯，是我，素世。” 素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也软了些，没有了之前那种刻意为之的尖锐或随意。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继续：
“那个……昨天在车站，我对你说了……很糟糕的话。非常、非常抱歉，灯。那不是我的本意，也不该是任何人对你说话的方式……对不起。”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素世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现在回想起来那番话，确实有点重了
不过在揍完祥子老爹之后，自己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不少。
“我……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很奇怪，而且马上又要提要求，显得更差劲了……”
她语速快了一点，带着一丝难得的窘迫，
“但是……我和若叶同学现在在外面吃饭，钱没带够，差了五万日元。”
“我知道这很突然，也很过分，但……能不能请你帮帮我，先借我一些？”
“拜托了。任何数目都可以，我保证回去立刻、马上还你。”
素世说完，屏住呼吸等着。
几秒后，灯的声音轻轻地响起，虽然依旧很小，却似乎少了些紧绷：
“五万……我、我没有那么多……但是，三万的话……素世你等一下。
另一边，高松灯握着还有余温的手机，呆呆地坐在自己房间的地上。
素世刚才的道歉，和她记忆里昨天雨中那张冰冷愤怒的脸重叠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
素世同学……真的在道歉。而且，她听起来很着急，很……无助。
灯看着自己的余额。还差两万……素世同学一定很为难。
她想起素世最后那句“拜托了”，那声音里的脆弱，是她从未在总是游刃有余的素世身上听到过的。
她几乎是无意识地，手指已经点开了通讯录，找到了“椎名立希”，拨了出去。
电话立刻被接起，立希冷静又带着关切的声音传来：“喂，灯？怎么了？这个时间打来？”
“立希……，” 灯的声音小小的，却带着一股下定决心的劲儿，“那个……可以……借我两万日元吗？很急。”
“两万？怎么了灯？出什么事了？” 立希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
“是……是素世同学。” 灯深吸一口气，尽量清晰地解释，
“她刚才打电话给我，很诚恳地道歉了……为昨天的事。”
“然后，她说她和若叶同学吃饭钱不够，问我借五万，我……我只有三万。所以……立希酱，可以借我两万吗？”
“我想凑够五万给她。我……我相信她是真的需要帮助。”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立希明显压着火气、却又无可奈何的叹气声。
“哈啊——？！”
“素世？！她骂完你，转头就跟你借钱？！灯，你太善良了！谁知道她是不是……”
“我相信她，立希。” 灯轻声但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她道歉了。而且……她听起来，和以前，和昨天……都不一样。拜托了，立希。”
“……真是的，拿你没办法。” 立希又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账号发我。不过灯，你记着，这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跟那个素世没关系！回头她要是再敢对你怎么样，我绝对饶不了她！”
“嗯！谢谢你，立希！” 灯用力点头，虽然立希看不见。
很快，两万日元到账。灯没有丝毫犹豫，将刚刚从立希那里收到的两万，连同自己之前转出的三万，一共五万日元，转入了素世的账户。做完这一切，她看着手机屏幕，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滋味。
是原谅吗？好像不完全是。
是同情吗？也不全是。
或许，只是因为她听到了素世声音里，那丝真实的慌乱与孤独。
烤肉店里，素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一看，是银行入账通知：五万日元，来自高松灯。
不是三万，是五万。
她盯着那个数字，愣了好几秒。然后，几乎是在同时，le上收到了灯发来的短短一句话：「素世同学，先都转给你了。请不要太为难。」
灯真的是个好孩子啊。
素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动了动，想打很多字，想再次道歉，想解释，想道谢……但最终，她只回了两个字：
「谢谢。」 想了想，又补上两个字，和一句话：「真的。钱我会尽快还你。」
服务员全程保持着专业微笑，看完了这出小小的“筹资”戏码。
“好的，六万五千日元，承蒙惠顾。”她收下钱，又问，“这些剩下的食材，需要帮您打包吗？”
“当然！麻烦都打包，一点都不要浪费。” 素世指指那小推车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各色肉品，“浪费可不好。”
于是，离开烤肉店时，素世和若叶睦两人，每人两只手里都提着一个巨大而沉重的打包袋，里面是分门别类装好的、足以喂饱一支小队伍的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