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顾青禾的眼睛倏地亮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唇角勾起狡黠的弧度，“我们来玩追逐游戏吧。”
“什么？”苏云书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眨眨眼。
“快跑，姐姐！”顾青禾忽然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急促的、带着催促和兴奋的语调说道。
苏云书仍然没动，只是疑惑地看着破坏气氛的家伙，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游戏是什么意思。
顾青禾于是不再解释，直接做出了一个张牙舞爪、准备扑上去抓人的姿势，脸上还配合着夸张的凶狠表情。
虽然不明所以，但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思考。
苏云书脚下已轻盈地一转，纱摆漾开一朵柔软的弧，人已笑着跑开了几步。
顾青禾立刻追了上去。
她的动作并不急迫，始终不紧不慢地缀在身后半步之遥，像一只蓄意逗弄猎物的猫。
在指尖即将触及那飘拂的纱摆、或就要握住纤细手腕的刹那，她又恰到好处地放慢一瞬，任由那抹轻盈的影子从掌心边缘溜走。
苏云书带着不解的跑着，方才那旖旎灼人的气氛，下一步似乎不该是这样的。
可躲闪间，心跳加速，薄纱随风轻贴肌肤又倏然分离的微妙触感，还有顾青禾眼中毫不掩饰的、带着笑意的追逐光芒……
确实、确实也挺有趣的。
她忍不住也弯起唇角，在又一次惊险躲开后，回眸瞥去一眼，眼波流转间，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灵动的狡黠。
顾青禾一边兴奋地追逐着，一边抽空看看眼前这难得一见的景象。
跑动间，那层薄纱随着动作起伏飘荡，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偶尔惊鸿一瞥，比静止时更添些鲜活诱惑。
看着苏云书从最初的慌乱羞赧，到渐渐沉浸在追逐游戏的乐趣中，脸颊绯红，眼眸晶亮。
唔……下次，或许可以教姐姐说点别的。
比如，在被逼到角落时，轻喘着说“大王饶命”？
或者，在主动回身靠近时，眼含秋水地低唤“大王快来”？
砰砰砰。
门外传来不急不缓的敲门声，清晰而有节奏。
苏云书立刻停下脚步，顾青禾便顺势从身后将人拢入怀中。
单薄的纱衣几乎阻隔不了什么，怀中身体跑动后的温热透过薄纱传来，带着微润的潮意和急促的心跳。
顾青禾没忍住，低头亲了亲苏云书因为轻喘而微微张开的唇角。
“有人……”苏云书抬手，掌心抵着她的脸颊，将那颗凑过来的脑袋轻轻推开，声音带着点未平息的微喘。
砰砰砰。
敲门声固执地继续响着。
顾青禾哀嚎一声，脸埋在苏云书颈窝蹭了蹭。
到底是谁啊！大晚上的来敲门，也太耽误正事了！
“快去开门看看。”苏云书摸了摸她的发顶，语气温柔地安抚。
“姐姐你可别换衣服，我很快就回来。”转身往外走时已换了副我倒要看看是谁的气势。
苏云书坐到床沿，听着外头的动静，想起方才那场莫名其妙的追逐，忍不住低笑出声。
这家伙……不该玩的时候玩起来，真是拿她没办法。
顾青禾带着愤怒一把拉开院门，一句“干什么”还没说完，便愣住了。
门外站着的人，显然没能察觉到她的怨气。
许知年抬眼望来，眼眶微红，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手里还拎着个小酒坛。
“青禾姐……我能和你喝点酒吗？没人知道我们的事……他们都在恭喜我考上秀才了。”
那眼神里的痛苦太真切，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顾青禾心头那点被打扰的怨气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种混杂着无奈和同情的复杂情绪。
她看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显然已经喝了不少的乾元，想起谢月遥曾说过等她父亲不再追查时在告诉许知年真相。
这个可怜的乾元，算了，不怪她，都怪那没用的谢家主。
“你……你先进来。”顾青禾侧身让开，语气缓和下来。
深更半夜，总不能让她醉醺醺地在外面乱晃。
顾青禾引她在院中石凳上坐下，点上石桌中央的油灯，昏黄的光晕驱散一小片黑暗，照亮许知年苍白又狼狈的脸。
“你先坐这儿，”顾青禾拍拍她的肩膀，“我去跟你苏姐姐说一声，马上回来。”
“好。”许知年顺从地点点头，抱着酒坛坐下，模样有些呆，透着醉意与茫然。
顾青禾快步走回卧室。苏云书已迎到门边，眼中带着询问：“怎么了？是谁来了？”
“是知年。”顾青禾眉头微蹙，压低声音，“她不知道月遥……”后面的话无需说尽。
苏云书恍然，眼底泛起同情：“那……你好好陪她说说话，宽宽心。她们总会好的。”
“我知道，姐姐你先睡吧，别等我了。”顾青禾上前，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轻声叮嘱。
“好。”苏云书温顺地点点头。
顾青禾重新回到院中，在许知年对面坐下。
她知道谢月遥安然无恙，因此心情并不沉重，只是看着眼前这个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友人，心里满是复杂的感慨。
她陪着许知年又喝了两杯。
酒液入喉辛辣，却似乎冲开了许知年紧锁的心防。
这个平日腼腆内敛的乾元，开始断断续续地诉说起来。
奇怪的是，她并未提及与谢月遥的丝毫往事。
“在我还不知自己会分化成乾元还是坤泽的时候……家里人就同意送我去读书了。”她垂着眼，盯着杯中晃动的酒液。
“我家有十几口人，挤在破屋子里……他们每天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铜板，就为了让我能多买一刀纸，多学点知识……”
她絮絮地说起家人的辛苦，早起贪黑在地里刨食的父母，因常年劳累而佝偻的脊背。
八岁的小侄女，已经能像模像样地下田帮忙拔草，小手磨得粗糙。
一大家子人围着吃饭，却总把好的留给她，连下一辈小孩都让着她，说“念书费脑子，要多吃点”。
“这次去府城考试……还有上次，路费、住宿、笔墨……是村里人，一家凑一点，给我捐出来的。”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们盼着我考上，盼着村里能出个有功名的……可他们也说了，万一没考上，也别灰心，回来，大家还是一样待我……”
她说起村里那些朴素的面孔，那些混杂着期盼、善意和毫无保留支持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