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喜讯(1 / 1)

玻璃花房里的时光,如同被阳光和绿意浸透的琥珀,缓慢、宁静,带着一种近乎疗愈的魔力。

那些精心挑选来的鸢尾花苗,在千织细致入微的照料和花房恒定适宜的环境下,褪去了最初的稚嫩,舒展叶片,拔高茎秆,长势一日胜过一日。

它们不再是脆弱的绿芽,而是挺立着饱满的、蓄势待发的生命。

一根根青碧的叶剑中,开始孕育出鼓胀的花苞,像一枚枚裹着丝绒外衣的秘密,静静地等待着绽放的时刻。

千织待在花房里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会搬一张轻便的藤椅,坐在那一排排日渐茂盛的鸢尾旁,安静地看着。

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将那些饱满的花苞照得明艳动人。

他看得极其专注,青绿色的眼眸里,映着深深浅浅的绿与隐约的色彩,偶尔会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温和的笑意。

那笑意很浅,几乎看不见,却如同冰雪初融时渗出的第一滴春水,悄然润泽了他过于沉寂的面容。

绯樱闲时常会来花房陪他。

她看着千织脸上渐渐有了些活气,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空洞,而是有了专注的落点,甚至偶尔会流露出极细微的情绪波动,心中便感到由衷的高兴。

“这些花苞长得真好,”

绯樱闲某日轻声感叹,指尖虚虚拂过一株蓝色鸢尾鼓胀的顶端,

“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能开了。”

千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声音很轻:

“嗯。”

“等花开的时候,这里一定很美。”

绯樱闲微笑道,想象着满室鸢尾盛放的景象。

她看向千织,发现他正凝视着那些花苞,青绿色的眼眸深处,似乎也闪烁着一点点微弱的、期待的光。

就在这时,主宅的管家捧着一个密封的、带着特殊魔法印记的信函,恭敬地走到花房门口。

“千织少爷,有您的信。”

管家的声音压得很低。

千织的目光从花苞上移开,接过那封信。

他拆开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

是树理的笔迹,字迹依旧娟秀,却比往日多了几分飞扬的喜悦。

信的开头,是树理对他身体状况一如既往的担忧和询问,字里行间充满了牵挂。

千织一行行看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的边缘。

然后,他的目光停在了某一句话上。

【……还有一件特别特别开心的事情要告诉你,千。我怀宝宝了,已经两个月了。医生说很健康。悠高兴得差点把屋顶掀了(虽然有点夸张啦)。我和悠都希望,这个孩子能像你一样,有一双漂亮又干净的眼睛……】

【千,你要做小叔叔了哦。我们都很想你,宝宝一定也会很喜欢你的……】

信纸上的字迹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模糊,又无比清晰。

千织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他握着信纸,站在那里,阳光透过玻璃照在纸页和他苍白的指尖上。

他看了很久。

然后缓缓地抬起了头。

青绿色的眼眸望向玻璃花房外明净的天空,又落回手中信纸上“小叔叔”那几个字上,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想弯起一个弧度,最终却只是抿了抿,眼睛里却清晰地映出了一种陌生的、柔软的辉光,如同云层后初露的晨曦。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信纸仔细地折好,重新放回信封,贴身收好。

然后,他转身,对着绯樱闲轻轻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出了花房,朝着主宅的方向快步走去。

脚步比平时显得急促了一些。

千织回到房间,几乎没有停顿,便打开衣柜和储物柜,开始收拾东西。

他的动作不算很快,却有条不紊,目标明确。

他拿出一个轻便的包,往里面装了几件换洗衣物,一些他常看的、便于携带的书籍,然后……开始翻找出他积攒下的、或他人赠送的各种小物件。

能量充盈、色泽纯净的安神水晶,被他用柔软的绒布包好,放了进去。

效果温和、气息宁神的特制香料,装进密封的小瓷罐,也放了进去。

还有一些他曾经从古籍中看到过的、据说对孕妇和胎儿有益处的、罕见却无害的草药干花,也被仔细地分包捆扎好。

他收拾得很认真,每一样东西都仔细检查,确保无误。

眼眸闪烁着一种近乎明亮的专注,唇角甚至不自觉地抿起一个极其微小的、期待的弧度。

直到包裹被塞得鼓鼓囊囊,他才停下来,背起小包,转身就往李土的书房走。

李土正在书房里,对着一份关于领地边界的争议文件蹙眉。

听到门外熟悉的、极轻的脚步声,他几乎是瞬间就抬起了头。

当看到千织主动出现在书房门口,手里还拎着个小包时,他猩红的眼眸里立刻掠过一丝受宠若惊般的亮光,连带着几天来因为族务烦闷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放下文件,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温和些:

“千?怎么过来了?是花房那边缺什么了?还是……”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千织已经走了进来,在他书桌前站定,仰起脸,青绿色的眼睛直视着他,清晰而平静地开口:

“我要去找树理。”

“……”

李土脸上那点刚浮起的笑意瞬间冻结,然后垮了下来,如同被寒霜打蔫的叶子。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刚才那点微弱的喜悦荡然无存。

“你才刚回来没多久。”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明显的不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身体还没养好,乱跑什么?而且……”

而且他好不容易才让他愿意待在身边,才让那冰冷的态度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怎么能又放他走?

只是这话他不敢跟千织说。

千织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满目坚持。

他微微抿着唇,那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唇瓣甚至泛起了一丝白。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峙着。

书房里的空气凝固了,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李土看着千织那双清澈却执着的眼睛,胸口堵着一股闷气,几乎要爆炸开来。

他想强硬地拒绝,想把他关起来,想让他彻底断了念想。

可那些暴戾的念头刚刚升起,就想起了他咳血倒在自己怀里的样子,想起了医师凝重的警告。

那股闷气在李土胸腔里左冲右突,最终却像被戳破的皮球,一点点泄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妥协。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极大的自制力,才从牙缝里挤出妥协的话语,声音干涩:

“……待一段时间,就马上回来。”

他强调着,眼眸紧紧锁着千织,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却也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我会让人跟着,确保你的安全。还有,定期……要让我知道你的情况。”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千织看着他眼中复杂的挣扎和最终的妥协,轻轻点了点头。

没有更多的言语,也没有承诺。

然后,在李土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他拎起那个鼓鼓囊囊的行囊,转身,朝着书房门外走去。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转角,步伐比来时更加轻快了一些,像是奔向某种温暖的期许。

李土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听着那轻快的脚步声迅速远去,最终消失。

他猛地一拳砸在坚硬的红木书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昂贵的桌面上瞬间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该死!”

他低吼一声,胸膛剧烈起伏,猩红的眼眸里翻涌着不甘、烦躁。

文件被他扫落一地,墨水瓶翻倒,深蓝色的墨汁在华丽的地毯上洇开丑陋的污迹。

他像一头困兽,在书房里烦躁地踱步,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刚刚才因为千织主动到来而亮起的心情,此刻彻底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就在这时,绯樱闲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

她显然是听说了什么,脸上带着一丝了然,又有点看好戏的神情。

她瞥了一眼地上狼藉的文件和墨渍,又看了看李土那张黑得能滴出水的脸,挑了挑眉。

“怎么?人又跑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李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他去找悠和树理了。”

绯樱闲“哦”了一声,拖长了语调,走进来,随意地坐在一张还算完好的扶手椅上:

“这不是挺好的吗?树理怀孕了,千织去看看她,很正常啊。”

李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身:

“好什么好?!他才回来几天?!身体还没养好!外面又不安全!”

绯樱闲看着他这副明明在意得要死、却偏要摆出强硬姿态的样子,心中好笑,却也有一丝淡淡的叹息。

她摇了摇头,语气缓和了些:

“李土,你不能这样。千织不是你的囚鸟,他有感情,有在意的人。树理是他姐姐,现在有了身孕,他高兴,想去看看,这是人之常情。你越是拦着,他只会离你越远。”

“所以我答应了让他去!”

李土烦躁地打断她,

“我只是……!”

他只是无法忍受他将注意力全心全意投向别人。

每一次,被选择的都不是他。

“你只是舍不得,又怕。”

绯樱闲一针见血,看着他瞬间僵硬的侧脸,

“但有些东西,抓得越紧,流失得越快。给他一点空间,一点信任,也许……他会更愿意回到你身边。”

李土沉默着,没有反驳,只是脸色依旧难看。

他知道绯樱闲说得有道理,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

那种眼睁睁看着他在意的光亮投向别处的感觉,实在糟透了。

绯樱闲也不再劝,只是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想象着千织此刻或许已经见到了树理,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眸里,应该会流露出真切的、为即将到来的新生命而喜悦的光芒吧?

那样也好。

而此刻,远在隐秘山林小院中的树理,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风尘仆仆却眼睛亮晶晶的千织时,惊喜地叫出了声。

“千!你怎么来了?!”

她连忙迎上去,拉着千织上下打量,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

“快进来!路上累不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悠也从屋内走出,看到千织,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千织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累。

他的目光落在树理依旧平坦但已能看出些许不同的小腹上,青绿色的眼眸里漾开清晰的、柔软的波澜。

他放下包,在树理嗔怪“人来就好了带什么东西”的声音中,开始一件一件往外掏他准备的东西。

能量水晶,安神香,珍稀草药,林林总总,摆了一小堆。

树理看着那些显然花费了心思搜集来的东西,再看看千织那双盛着明澈关心和喜悦的眼睛,心头又暖又酸,眼眶都有些发热。

她拉住千织还在往外掏东西的手,温柔却坚定地制止了他:

“够了,千,真的够了。你能来看我,我就已经超级高兴了。这些……都很有用,但真的不用再拿了。”

她拉着他坐到椅子上,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抚了抚他柔软的黑发,声音温柔:

“告诉姐姐,你最近过得好吗?李土他……有没有再为难你?”

千织靠在树理身边,听着她关切的话语,看着她和悠脸上毫不掩饰的喜悦与期待,他再一次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切都好。

目光再次落到树理的小腹上,嘴角牵起一个浅浅的、却真实柔软的弧度。

他要做小叔叔了。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圈温暖而明亮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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