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最终对峙(1 / 1)

天地失色,唯余血红。

祠堂内喷薄而出的血气并非简单的光影,而是浓郁得如同实质的猩红雾霭,翻滚蒸腾,直冲云霄,将原本铅灰低垂的天幕浸染成一幅不断蠕动的、令人心悸的暗红幕布。狂风不再是寻常的山风,而是被这庞大的邪恶能量搅动,发出尖利刺耳的呼啸,卷起广场上的尘土、碎屑、枯叶,乃至一些更轻的、难以名状的灰烬,在空中形成一道道浑浊的、打着旋的猩红龙卷。

空气沉重粘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铁锈味和令人作呕的甜腥,仿佛肺叶都在被无形的手攥紧、腐蚀。

祭祀广场,这座见证过无数“冥婚”、承载着百年罪恶与恐惧的场地,此刻成为了风暴最核心的祭坛。

绝大多数幸存村民,无论最初怀着怎样的心思,此刻都已被这远超想象的恐怖景象彻底慑服。他们相互推挤、搀扶,惊惶失措地退到了村口老槐树附近,与广场拉开了尽可能远的距离。一张张脸上写满了最原始的恐惧,眼睛瞪得极大,死死盯着广场中央和那血气冲天的祠堂,连大气都不敢喘,仿佛稍微一点响动就会招来灭顶之灾。孩童被死死捂住嘴巴,压抑的哭泣声闷在喉咙里。

唯有少数人,约莫十来个,依旧顽固地、如同被钉在原地般,簇拥在祠堂台阶之下。他们是李家的死忠族亲、心腹,以及少数几个被彻底洗脑或别无选择的村民。他们的脸上早已没有了正常人的血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潮红与青黑交织,眼神狂热而涣散,身体因为恐惧和某种病态的兴奋而微微颤抖。他们手中紧握着棍棒、柴刀,甚至举着粗糙的火把,但更像是在为自己壮胆,而非真正的战斗准备。他们站在血光的边缘,身影被拉长扭曲,如同地狱门前一群徘徊的恶鬼,脸上交织着对“山神”(或李福海)最后的、扭曲的忠诚,以及对即将到来的毁灭的、无法掩饰的绝望。他们是这场疯狂仪式的陪葬者,也是李福海最后可以驱使的、微不足道的筹码。

广场中央,陈芸孑然而立。

肆虐的狂风卷动她早已破损的衣衫,猎猎作响,却无法撼动她身形分毫。她站在血色天幕与污浊大地的交汇处,身后是退避三舍的惶惶人群,面前是翻腾的血海与狰狞的祠堂。没有铠甲,没有武器,只有一身单薄旧衣,和一副清瘦却笔直如松的脊梁。

她的面容平静无波,如同冰封的湖面,映照着漫天血光,却未染半分猩红。长发在狂风中飞舞,几缕拂过苍白如雪的脸颊,更衬得那双眼睛深不见底。眸中,暗金色的微光如同深渊中的星辰,静静流转,不带丝毫情绪——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连之前那份通牒村民时的冰冷威严也收敛了,只剩下一种近乎绝对的、俯瞰一切的平静。这平静之下,是历经生死、吞噬本源、重塑自我后沉淀下的、足以碾碎一切虚妄与疯狂的强大意志。

她背后,那已然与脊椎融为一体的暗金色符文,此刻并未大肆显耀,只是在她衣衫破损处若隐若现,流淌着内敛而深邃的光泽,如同沉睡的火山,蕴藏着焚天之能。

她的目光,穿透翻涌的血气,如同两柄淬炼过的冰刃,精准地锁定在祠堂门口那个被心腹搀扶、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李福海。

他几乎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在黑色祭袍的包裹下,他瘦得只剩下一把嶙峋的骨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眼窝深陷如同两个黑洞,唯有瞳孔深处,燃烧着两簇怨毒、疯狂、不甘到极致的猩红火焰,死死地“咬”着陈芸,那目光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诅咒,将陈芸彻底洞穿、焚烧。

他的嘴唇干裂乌黑,微微开合,发出“嗬嗬”的破风声,每一次喘息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随时会彻底散架。搀扶他的心腹亦是面无人色,牙关紧咬,身体抖如筛糠,几乎要支撑不住。

但李福海手中紧握着的那把骨刃,却异常稳定。那骨刃造型诡异,似人非人,似兽非兽,通体呈现一种不祥的暗黄色,刃身刻满了细密扭曲、与祠堂符文同源却更加古老邪异的咒文。此刻,刃身和握柄上,沾满了粘稠的、暗红近黑的血液,正一滴一滴,缓慢而沉重地滴落在他脚下早已绘制好的、巨大而复杂的血色阵法中心。那血液仿佛有生命,在触及地面符文的瞬间,便沿着纹路迅速蔓延、燃烧,散发出更加炽烈腥臭的气息。

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凝滞。

风声、远处村民压抑的抽泣声、李家死忠粗重的喘息声所有声音都仿佛被那翻腾的血气与双方无声对峙的意志所吞噬、扭曲、拉长。

只剩下血雾翻涌时如同巨兽呼吸般的低沉呜咽,以及李福海那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的、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一声声,敲打在每个人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厚重的琥珀,将一切生命与色彩都封存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之中。

就在这凝固的、一触即发的死寂达到顶点之时——

李福海猛地抬起头,眼中疯狂的血光暴涨!

他用尽最后的、从五脏六腑、从骨髓灵魂深处榨取出的所有气力,将手中那柄滴血的诡异骨刃,高高举起,然后,对着脚下血色阵法最中心、那个象征着“契约之源”的扭曲符文,用尽生命嘶吼,声音尖利刺耳,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以吾之血——!!”

骨刃狠狠刺下!

“唤汝之名——!!”

“噗嗤!” 刃尖深深没入绘满血符的地面,并非插入泥土,而是如同刺入了某个无形却搏动的核心!

“秽灵——!!!”

整个血色阵法,骤然爆发出滔天的血光!阵法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亮得刺眼,将李福海枯槁狰狞的面容映照得如同厉鬼!

“听令——!!!”

最后的嘶吼,如同丧钟,敲响了最终毁灭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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