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芸的话语刚落,手中的那半本染血笔记,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沉寂六十年的执念与回应,骤然变得滚烫!
不是物理上的高热,而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尖锐的灼烧感,从笔记与她手掌接触的地方猛地炸开,如同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了她的灵魂上!与此同时,她背后肩胛骨之间的那道暗红色符文,仿佛受到了同源力量的强烈刺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光芒透过单薄的衣物,在昏暗的祠堂角落映出一小片诡异的暗红!
“呃——!”
陈芸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庞大而混乱的、不属于她的记忆与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强行涌入她的脑海!
记忆碎片闪烁、撞击:
漆黑的夜,寒风凛冽,远比现在年轻许多、但面目同样阴鸷的李福海的祖父(那眉眼间的相似令人心悸),带着几个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的族人,死死拖拽着一个挣扎不休的红色身影。是柳娘!她身上的红嫁衣在黑暗中刺眼如血,她奋力挣扎,双脚在泥地上拖出凌乱的痕迹,喉咙里发出被捂住的、绝望的呜咽,眼中是无尽的恐惧与怨恨,那怨恨如此浓烈,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
场景跳跃,是村后一片更加荒僻的林间空地,月光被茂密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柳娘被死死按在地上,她的嘴被粗糙的布团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声响。李福海的祖父面无表情地举起手中一把沉甸甸的、形状怪异的砍刀(像是祭祀用的礼器,却开了锋),刀身在月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寒芒。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那刀光挥落的瞬间,以及柳娘瞪大到极致、瞳孔中映出冰冷刀锋和刽子手漠然脸孔的双眼。喷溅的鲜血如同泼墨,染红了视线,浓烈的铁锈味充斥鼻腔,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生命被强行掐灭的、极致的冰冷与虚无
情绪冲击如同海啸,紧随而至!柳娘临死前那刻骨的绝望、深入骨髓的痛苦、以及对李家人、对整个吃人体系的滔天仇恨,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陈芸的心神!
“陈姑娘!陈芸!”阿禾惊恐的声音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他看到陈芸握着笔记,突然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剧烈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翻白,几乎要瘫软下去。他连忙抢步上前,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陈芸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收缩,里面充满了还未散去的惊悸与那片血色的残影。她大口喘息着,如同溺水获救的人,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那沉重的笔记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积满灰尘的地上。
“你看到了什么?是是柳娘?”阿禾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从未见过陈芸露出如此恐怖、仿佛亲身经历了一场虐杀的神情。
陈芸艰难地点了点头,视线缓缓移到地上那本血迹斑斑的笔记上。那股庞大的情绪冲击虽然褪去,但残留的冰冷恨意与无边无际的悲哀,却如同烙印,深深留在了她的心底。
她缓缓弯下腰,重新捡起那本笔记,这一次,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重。她看着笔记上那片干涸发黑的血迹,仿佛看到了柳娘最后的目光。
良久,她抬起头,看向阿禾,眼中所有的恐惧与动摇都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东西取代,那里面燃着幽幽的火焰,一字一句,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如同在石头上刻下誓言:
“柳娘的仇,还有所有死在这本名册上的姐妹的仇,”她扬了扬手中那本记录着“祀山神”的族谱,眼神锐利如刀,“我们一定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