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那场短暂而骇人的惨剧,如同一个邪恶的印记,深深烙在了陈芸的感知里。当夜色再次降临,石屋内重归死寂,白昼强行压抑的恐惧便如同挣脱牢笼的野兽,在她合上双眼的瞬间,张牙舞爪地扑来。
梦境循环开始了。
她几乎刚一陷入浅眠,便被强行拖回那个永恒的恐怖场景——冰冷的、坚硬的棺木内壁紧贴着她的身体,绝对黑暗如同粘稠的液体包裹着她,狭窄的空间压迫得她每一寸骨头都在尖叫。身边,王睿那具冰冷僵硬的尸体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无声地宣告着她的结局。
这基础的场景反复上演,每一次都真实得让她在梦中窒息。
然而,更可怕的是梦境变异。
有时,棺木内壁上那些深深刻入的、扭曲盘绕的符文,会突然活过来!它们像无数黑色的、细小的蜈蚣或毒蛇,挣脱木头的束缚,闪烁着幽暗的红光,顺着她的脚踝、小腿,蜿蜒爬行而上,所过之处留下冰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它们试图钻入她的皮肤,爬满她的全身,将她同化成这棺木、这仪式的一部分。她在梦中疯狂地拍打、挣扎,却无法阻止那些符文的蔓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黑暗的纹路吞噬。
有时,梦境会更加直接地冲击她的理智。旁边王睿那具原本静止的尸体,会毫无征兆地突然坐起!青灰色的脸庞在绝对的黑暗中转向她,那双原本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的灰白。他用那双非人的眼睛“看”着她,青紫色、僵硬的嘴角,再次缓缓扯起,露出那个凝固的、充满恶意与嘲弄的笑容。没有声音,只有那笑容在无尽的黑暗中不断放大,占据她的全部视野,仿佛在欣赏她最终的崩溃。
这些噩梦逼真得令人发指,每一次,陈芸都会在极致的恐惧中猛地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快得几乎要碎裂。背后的烙印位置,在每一次噩梦中都会传来清晰的、灼痛难忍的感觉,仿佛那些噩梦是燃料,正在不断灼烧着那个邪恶的标记,提醒她那段经历并非虚幻,而那烙印,也绝不仅仅是皮肤上的一个图案。
连续的恐惧折磨和严重的睡眠不足,让她的身体迅速垮了下来。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周围是浓重的青黑色阴影。眼神变得涣散而惊悸,任何一点轻微的声响都能让她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一颤。精神衰弱到了极点,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根被拉伸到极限的弦,随时都可能彻底崩断。
在一次尤为混乱、可怖的梦境中,她不仅再次看到了王睿那诡异的笑容和空洞的灰白眼睛,就在那笑容在她脑中炸开,几乎要将她意识撕裂的瞬间,一个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词语,仿佛是用尽最后力气呼出的气声,穿透了梦境的喧嚣,钻入了她的耳膜:
“钥匙”
陈芸猛地从石砌的地面上弹坐起来,冷汗顺着额角滑落。黑暗中,她剧烈地喘息着,那个词语——“钥匙”——如同鬼魅般在她空寂的脑海中反复回响。
钥匙?什么钥匙?打开什么的钥匙?是打开这石屋的钥匙,还是打开某种真相,或是她身上这诅咒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