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的疯话和李福海眼中那抹凌厉,像两根毒刺,深深扎在陈芸心里。她再也无法用“巧合”或“疯言疯语”来安慰自己。这个村子,连同它沉默的村民、诡异的神婆和心思深沉的村长,共同构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而她,正是不知不觉落入网中的飞蛾。
下午,李福海再次出现,这一次,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没有多言,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方向是村子中央那座最为肃穆也最为阴森的祠堂。
祠堂偏房,光线被高高的窗户切割成几缕,斜斜地照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香火和陈旧木头的气味混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两位面容古板、眼神锐利的族老早已端坐其中,如同两尊守护某种秘密的石像。
“陈姑娘,请坐。”李福海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芸依言坐下,手指冰凉,紧紧攥着衣角。
李福海没有绕圈子,他直视着陈芸,语气沉重地开始了讲述:“陈姑娘,我们槐荫村世代信奉山神。是山神护佑,我们才能在此安居乐业,风调雨顺。”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带着一种神秘的恐惧:“但是,山神也有‘躁动’之时。每当此时,便需要挑选一位灵魂纯净、与山神有缘的洁净女子,与山神‘缔结婚约’,以此平息山神之怒,换取村子接下来的太平。否则大祸临头,无人能幸免。ez暁税惘 最辛彰结庚欣哙”
陈芸的心沉了下去,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而你,陈姑娘,”李福海的目光如同实质,钉在她脸上,“便是山神选中的新娘。”
说着,他取过一个早已放置在桌上的、颜色暗沉的老旧木匣。匣子打开时,发出沉闷的“咔哒”声。
一瞬间,昏暗的偏房仿佛被照亮了几分。匣子里,是满满一匣子的金银首饰!金镯、玉簪、银锁在从高窗投下的稀薄光线下,闪烁着诱人却又无比诡异的光芒。它们很美,但那种美,带着一种陪葬品般的阴森和不祥。
“这是山神给你的聘礼。”李福海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也是对你父亲恩情的回报。只要你完成仪式,这些,都属于你,和你城里的母亲、弟弟。”
母亲和弟弟!
陈芸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李福海。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赤裸的威胁!
见她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想要拒绝,李福海脸上的最后一丝伪装的温和也消失了。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
“陈姑娘,山神选中的人,从没有能拒绝的。”
他的语气依旧平和,但每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清晰地传递着不容反抗的意志。
“为了村子,也为了你在城里的母亲和弟弟的平安,希望你懂事。”
陈芸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终于明白了,从她踏进这个村子开始,不,从她接到那份所谓的“父亲遗愿”开始,她就落入了一个精心编织、无处可逃的陷阱。父亲所谓的“恩情”,根本就是一个将她诱骗至此的诱饵!
反抗?他们用她至亲的安危做要挟。
顺从?那所谓的“冥婚”仪式,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狗娃口中的“棺材”和“笑了”如同魔咒般在她脑中盘旋。
在李福海那近乎实质的压迫目光下,在两位族老冷漠的注视下,陈芸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雪地里,连灵魂都在颤抖。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既没有点头,也没有立刻拒绝。
李福海似乎并不急于立刻得到答复,他缓缓合上木匣,将那不祥的光芒隔绝。他站起身,留下最后一句如同判决的话:
“三天后是吉日,你好生准备。”
说完,他便与两位族老转身离开了偏房,将陈芸独自留在那片充斥着香火味、尘埃和绝望的昏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