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林正英顿时愣住——西餐里有什么可吃的?他哪知道?
咖啡?那是洋人的茶水吗?
文才和秋生更是两眼发直,听得一头雾水。
林尘见状,立刻察觉到众人窘境,随即开口:“给我们四人都来一杯咖啡,另外配上冰糖和牛奶。”
“哦?林道长对咖啡也有讲究?”任老爷略显惊讶,没想到这位年轻道士竟懂这些门道。
“从前喝得多了。”林尘淡然回应。
“难怪!”任老爷心中更添几分看重。
咖啡价格昂贵,寻常人家难得一尝,若能常饮,必是出身优渥之人。
再看林尘气度不凡,举止从容,绝非普通家庭所能教养出来。
他心中暗忖:此子恐怕来头不小。
“师弟,这……咖啡到底是何物?”林正英压低声音问道。
“咖啡和茶有些相似,能让人清醒,不过味道偏苦,加点牛奶会顺口些,我怕你们喝不惯,特意让放了些糖。”林尘低声向身旁人说明。
“原来是这样!师弟真是细心周到!”林正英由衷赞叹。
他心中惊讶不已,没想到这个师弟懂得如此之多,光是一杯饮品都有这么多讲究。
果然是天资过人,总能在别人想不到的地方显露本事。
寻常人做不到的事,他偏偏轻描淡写就拿捏得当。
幸亏有他在,否则今日还真可能闹出尴尬。
“任老爷,听说令嫒从省城回来了,怎么一直没见着人影?”趁着上饮品的工夫,林正英随意搭起话来。
“唉,这孩子整日只顾着挑脂粉、赶时髦,前脚还嚷着要回来见贵客,后脚就没影了,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提起女儿,任老爷直摇头,心里嘀咕女孩子总在外头抛头露面,终究不太体面。
“林道长,九叔,先父迁坟的事,不知二位何时方便,替我们看一看?”任老爷转入正题。
“迁坟动土非同小可,一动不如一静,任老爷,您真考虑妥当了?”林正英沉声问道。
“实不相瞒,当年那位风水先生留下话,说二十年后务必移坟,不然恐有不吉。”
林正英刚想回应,林尘已接过话头:“师兄,既然前辈有此叮嘱,其中必有缘故。
咱们不妨先去实地瞧瞧,若无大碍,还是不动为妙。”
“师弟所言极是。
任老爷,您意下如何?”
“九叔,林道长,一切都听两位安排!”
“好,那就定在三日后。
那天正是吉日,适宜破土动工。”几人稍作商议,便把时间与所需物件一一敲定。
“婷婷来了!”
刚谈完正事,任老爷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脸上立刻堆满笑意。
“爹!”
任婷婷身着洋装款款而上,身姿曼妙,为了这次见面,她特地回房精心修饰了一番。
文才和秋生一见到她,顿时目瞪口呆,连口水都快忘了咽。
而任婷婷压根没往他们那边扫一眼,进门第一眼就落在林尘身上,心口不由自主地扑通直跳。
“果然是他!”
林尘也认出了眼前女子。
怪不得当初听到“任婷婷”这个名字时总觉得耳熟,原来竟是任老爷的千金。
她容貌出众,只是妆容略显奇特。
但想到这年头的胭脂水粉本就有限,他也就不觉奇怪了。
“哎哟,一转眼都长这么标致了!”林正英虽不是头回见她,但见其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也不禁感慨。
“快来坐下,这是九叔,还有这位是林道长,快行个礼。”任老爷忙命人添座,拉着女儿上前问候。
“九叔好!”任婷婷甜甜地唤了一声。
“真是女大十八变,差点认不出来了。”林正英笑着说道。
被长辈夸奖,她眉眼含笑,随即目光流转,直直望向林尘,眼中藏不住欢喜。
“爹,这位就是林道长吧?我们之前见过一面。”她开口道。
“你们认识?”不仅任老爷一脸惊讶,连林正英、文才和秋生也都愣住了。
毕竟林尘可是头一回来任家镇。
“师弟,这事儿你怎么不说一声?”林正英好奇追问。
林尘便将前几日在镇里找福满楼未果、偶遇任婷婷的事讲了一遍,众人这才明白原委。
“林道长,我坐这儿可以吗?”任婷婷特意让人把椅子摆在父亲和林尘之间,心想这样离他近些也好说话。
“自然可以,请坐。”林尘并未推辞,毕竟是主人安排的席位。
任婷婷高高兴兴落座,这时服务员端着咖啡和菜单走了过来。
“几位,您的咖啡和菜单到了。”
“放下吧。”任老爷摆摆手。
“九叔,林道长,眼下也到饭点了,不如在这儿用顿便饭,这家馆子的菜做得挺地道。”
林正英瞥了眼菜单,满纸歪歪扭扭的洋字,看得头晕脑涨。
文才和秋生悄悄朝他使眼色,想让他拿主意。
他假装没看见,偏过头去喝茶——堂堂九叔要是连个吃饭都要靠徒弟撑场面,传出去岂不丢脸?
“师兄,我来点吧。”林尘接过菜单,对服务员说道:“四份牛排,再来一盘蔬菜沙拉。”
任老爷出手阔绰,林尘也不跟他客气。
“林道长,您还懂洋文?”任婷婷站在一旁,眼波流转,满是惊讶。
林尘淡淡点头。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他当年英语专八,考得可是正儿八经的高分。
任婷婷眸光一闪,脸上浮起一丝惊喜。
她轻轻启唇,声音柔和了几分:“那……林道长,能不能教教我?”
话音刚落,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视线齐刷刷地投向林尘。
连林正英都愣住了。
这个师弟,不光会喝咖啡,居然连洋文都通?这本事未免也太杂了些!
任老爷眯了眯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尘。
这位道士不但符咒使得好,竟还有这般学识,倒是出人意料。
文才和秋生坐在角落,眼神直勾勾的,满是羡慕。
“没空。”
两个字甩出来,全场鸦雀无声,几乎有人要被惊得从椅子上滑下去。
他竟一口回绝!紧接着就转向服务员,语气平静地下单:“来四份牛排,四份沙拉。”
比起教什么洋文,林尘眼下更惦记的是填饱肚子。
早上只喝了点稀粥,折腾一上午,胃早就空了。
“先生,牛排要几分熟?”
“七分熟,沙拉多加水果。”
他知道林正英他们吃不惯太生的肉,五分熟估计能让他们皱眉到耳朵根。
这话出口,任婷婷眼底掠过一抹黯然。
但她没死心,悄悄看向父亲,眼里带着央求——盼着他能说句话,帮自己牵个线。
任老爷心里其实也动了念头。
如今请个私塾先生容易,可找个精通洋文的师父,砸钱都不一定请得到。
自家闺女虽略懂几句,但说得磕磕巴巴,不成体系。
“林道长啊,”他笑着开口,“你和婷婷年纪相仿,若能一起切磋学问,也是美事一桩。”
一起“切磋”?
林尘瞥了他一眼,心道:老爷子,您就不怕女儿最后跟人跑了?
当然,这话只能在肚子里转一圈。
他是真抽不出这工夫。
一来等四目到了得去寻《阴符经》下落;二来还得猎鬼换悟性,提升修为。
哪有闲情逸致坐那儿一句句教英文?
再说,比起任家小姐的学习大计,自己的修行重要多了。
林正英倒觉得这事不错。
任家是本地望族,若能搭上关系,对林尘也是助力。
但他知道这是私事,不好插嘴。
“若您实在不便,我可以安排人送婷婷上门求教,绝不打扰您的清修。”任老爷还不放弃,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林尘神色。
林尘抿了口咖啡,摇头道:“任老爷,我不是推脱,是真的腾不出手。您还是另找高人吧。”
态度坚决,毫无转圜余地。
任老爷一听,便知此事无望。
婷婷垂下眼帘,情绪低落。
端上来的刺身是她平日最爱的,此刻却食不知味。
反观林尘,吃得津津有味,刀叉翻飞,牛排配沙拉,一点不浪费。
林正英、文才和秋生也头一回见识这种吃法,虽然动作笨拙,可那香味实在诱人。
尤其是那盘沙拉,清爽解腻,配上热腾腾的牛排,简直是绝配。
看着师弟从容自在的模样,林正英心中愈发佩服——这小子,怎么什么都懂?
这边几人吃得满足畅快,那边婷婷却是越看越不是滋味。
她望着林尘用餐时那一举一动,规矩得体,毫不做作,偏偏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风度。
这样的人,为何就不能为我所动?
她心头泛酸,越想越不甘,指尖微微掐进掌心,目光却渐渐坚定起来。
‘不行,我一定要让他回头看看我!
林尘哪知道她心里已燃起熊熊斗志,只顾低头扫净盘中最后一块牛肉。
不得不说,这年头的食材确实扎实。
前世吃的那些所谓牛排,又柴又腥,多半是拼凑货,根本不像肉。
哪像现在,一口咬下汁水四溢,真材实料。
一顿饭毕,众人散去。
任婷婷随父亲返回任家庄,临走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林尘。
可那人正与文才说着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气得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