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哨所的废墟之上,死一般的寂静取代了刚才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原本足以把任何生物撕成碎片的三十万大军,此刻象是一群被施了定身法的石象,僵硬地伫立在原地。
李铁将军的手还在颤斗,那把指向陈默眉心的军用手枪,依然保持着击发的姿势。
可是,扳机扣不下去了。
并非机械故障,也不是李铁心软。
而是因为,在那黑洞洞的枪口里,在那精密的撞针缝隙中,一株株嫩绿的、带着露珠的幼苗,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钻了出来,顽强地顶住了扳机的回弹。
那是“生命”对“杀戮”的强行终止。
“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李铁松开手,那把已经变成“盆栽”的手枪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惊恐地看着四周——
那上百辆引以为傲的主战坦克,此刻已经被粗大的藤蔓彻底复盖。坦克的炮管里开出了鲜艳的喇叭花,履带的缝隙里长满了厚厚的青笞。那些钢铁巨兽仿佛在一瞬间经历了千年的风化,变成了森林遗迹的一部分。
而那些士兵
他们并没有死。
他们依然站在那里,依然保有意识。但他们的眼神变了。
原本充斥着杀意和恐惧的眼神,此刻竟然变得平和,甚至有些呆滞的安详。
在他们的皮肤表面,隐隐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色纹路,象是一张看不见的网,网住了他们的神经,也网住了他们的暴力冲动。
“做了什么?”
陈默站在半空中(由01号机械战士释放的反重力场托举),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崩溃的将军。
他身上的黑色菌丝战衣在晨风中流淌着金光,那双竖瞳里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
“李将军,你觉得,我要杀光你们吗?”
陈默摇了摇头,语气淡漠得就象是在看一群路边的蚂蚁。
“杀戮,是最低级的征服手段。”
“那是野兽才会做的事。而神,只负责教化。”
陈默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虚空中。
“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金色波纹,瞬间扫过整支军队。
“哐当!哐当!”
无数声脆响传来。
那是士兵们手中的枪械纷纷落地的声音。
他们不受控制地松开了手,仿佛那些武器变成了烧红的烙铁。
“我的手我的手不想拿枪了”
“我我怎么感觉很平静?我不想打仗了”
士兵们看着自己的双手,满脸迷茫。如文网 埂歆最哙他们大脑里那种“服从命令、消灭敌人”的军人本能,正在被另一种更强大的生物本能所复盖——【不可伤害母体】。
这就是陈默的手段。
既然你们要用武器来对抗我,那我就从基因层面,剥夺你们使用武器的意志。
“看到了吗?”
陈默看着面如土色的李铁。
“他们依然活着,依然健康,甚至比以前更强壮。”
“但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你们联合防务部的士兵。”
“他们是我的园丁。”
“他们会将这里的种子,带回你们的军营,带回你们的城市,带回你们的家。”
李铁浑身一震,一股彻骨的寒意让他几乎窒息。
他终于明白陈默想干什么了。
这不是屠杀。
这是传染。
这三十万大军,不但没有成为阻挡陈默的墙,反而成了陈默散布向全世界的三十万个——“超级传播者”。
“你你这个恶魔!!”
李铁嘶吼着,想要扑上来用牙齿咬死陈默。
但他刚一动念头,心脏就猛地一阵剧痛,整个人瞬间瘫软在地,大口喘息,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省省吧。”
陈默转过身,不再多看他一眼。
“在我的规则里,恶意,就是最大的毒药。”
“留着命,好好看着这个旧世界是怎么崩塌的。”
说罢,陈默挥了挥手。
“我们走。”
吴刚扛着那把巨大的骨刃,路过李铁身边时,轻篾地啐了一口:“废物。”
刘姨则是一如既往的沉默,象个幽灵一样飘过,只是她经过的地方,地面上的野草都在疯狂疯长。
01号机械战士最后离开,他那双电子眼扫描了一下全场,似乎在评估威胁等级,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威胁归零】。
一行四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穿过了三十万大军的防线。
没有一枪一弹。
没有流血漂橹。
他们就象是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一样,踏上了那条通往东方海岸的高速公路。
而在他们身后。
那条原本灰白色的柏油马路,随着陈默的脚步,正在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坚硬的路面裂开,无数金色的花朵从裂缝中钻出,争先恐后地绽放。
陈默走过的路,变成了一条鲜花大道。
“报报告”
指挥车里,通信员颤斗着拿起了话筒,连接到了位于日内瓦的最高指挥部。
“零号防线失守。”
“伤亡情况?”那边传来泰坦重工董事长焦急的声音。
“伤亡零。”
通信员看了一眼窗外那些正在好奇地抚摸着枪管里开出的鲜花的士兵,咽了口唾沫,绝望地说道:
“但是军队没了。”
“整整三十万人的意志被那个男人没收了。”
死一般的沉默笼罩了通信频道。
即使隔着半个地球,也能感受到那些大人物们此刻的恐惧。
物理毁灭不可怕。
可怕的是这种——精神与基因的双重格式化。
“他去哪了?”那边问道。
“东边。”通信员看着雷达上那个快速移动的金色光点,“他上了沿海高速,方向是东海入海口。”
“他要入海?”
“不”
通信员调大了雷达的侦测范围,看着那个光点后方,正在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无数个微弱的小光点。
“在入海之前他似乎还要带走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通信员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
“人。”
“数以万计的朝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