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原本是无形的。
但当它被赋予意志、被灌注真气、被灵根天赋极致催动时，便会显露出肉眼可见的形态。
张凌风结印完成的瞬间，擂台上的一切都变了。
那不是简单的空气流动，而是某种更本质、更狂暴的东西被唤醒。青石板上积水的水洼突然泛起密集的涟漪，不是雨滴落下造成的那种扩散的圆圈，而是一道道锐利如刀锋的直线波纹，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刀刃在水面切割。
擂台四角的蟠龙石柱表面，那些历经三百年风雨未曾剥落的浮雕，此刻突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石粉簌簌落下，留下浅浅的刻痕，如同被最精巧的工匠用刻刀一点一点刮削。
观众席前排，有人突然感觉脸颊一痛，伸手摸去，指尖沾上了一丝殷红——那是被逸散的风刃割破的伤口。
“风之领域！”贵宾席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失声惊呼，“他居然能初窥领域雏形！这怎么可能！他才二十五岁！”
领域，那是地级强者才能初步触及的至高境界！是灵根与天地法则共鸣、以己身意志影响一方天地的象征！虽然张凌风此刻展现的只是最粗浅的雏形，但那也是领域！
张擎天脸上的笑容已经无法掩饰。张家耗费无数资源培养的底牌，终于要在今日，震惊天下！
擂台上，林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那不是赵元那种狂暴的、毁灭性的压迫，而是一种无处不在的、细腻而危险的束缚。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需要用尽全力；皮肤表面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同时扎刺；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与天地间灵气的联系，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切断！
混沌道体依旧在运转，但吸纳灵气的速度骤降了七成！这意味着他本就濒临枯竭的真气，恢复速度将大打折扣！
而张凌风，就站在这片“风之领域”的中央，衣袂无风自动，淡青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林凡凝重的身影。
“热身结束。”他再次重复这句话，但这一次，声音里多了一丝之前不曾有过的、属于掌控者的从容，“现在，正式开始。”
话音未落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残影，没有预兆，甚至没有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因为风不会撕裂风，风本身就是撕裂者！
林凡瞳孔骤缩！
混沌道体的预警提升到极致，但这一次，预警传来的不是某个方向的危险，而是四面八方！
上！下！左！右！前！后！
六个方向，同时有致命的攻击袭来！那不是张凌风的真身，而是风之领域凝聚出的、由纯粹风属性真气构成的攻击！每一道攻击都细如发丝，却锋锐如神兵利刃，速度快到超越视觉捕捉的极限！
躲不开！
林凡瞬间做出判断。《九劫不灭体》全力催动，古铜色光泽在皮肤表面疯狂流转，整个人如同瞬间镀上了一层青铜！
“叮叮叮叮叮——！！！”
密集如暴雨敲打铁皮的声音炸响！
无数道风刃斩在林凡身上，爆发出刺目的火星！古铜色的光晕剧烈震荡，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涟漪疯狂扩散！
一息！两息！三息！
仅仅三息时间，林凡身上就多出了十七道伤口！虽然每一道都不深，只是堪堪破开皮肤，渗出细密的血珠，但数量太多了！而且那些风刃中蕴含的锋锐真气，正透过伤口向体内侵蚀，与混沌道体展开拉锯战！
更可怕的是，林凡能感觉到，《九劫不灭体》凝聚的铜皮铁骨，正在出现细微的裂痕！那不是被蛮力轰碎的，而是被无数细密的、高频的、精准的攻击，一点一点“磨损”出来的！
“不能这样下去！”林凡咬牙，双脚猛踏地面，整个人向前冲出！
他要拉近距离！混沌道体的优势在于近身肉搏，只有逼张凌风与自己正面硬撼，才有胜算！
但想法很好，现实却残酷。
林凡刚冲出三步，前方的空气突然“凝固”了。
不，不是凝固，是密度被极致压缩，形成了无形的空气墙！林凡撞上去的瞬间，如同撞上了一堵真正的铜墙铁壁，整个人被弹了回来，胸口一阵气血翻腾！
而就在他被弹回的瞬间，张凌风的真身，终于动了。
不是直线冲锋，而是以一种违背物理规律的、如同柳絮飘飞般的诡异轨迹，从左侧“滑”到了林凡身后。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甚至有些缓慢优雅，但偏偏林凡就是来不及转身！
一只手掌，轻飘飘地印在了林凡后心。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噗”。
林凡如遭雷击，整个人向前踉跄冲出七八步，一大口鲜血喷出，在空中化作血雾！后心处的衣物瞬间破碎，露出下面青紫的掌印，掌印周围的皮肤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渗出的鲜血迅速染红了整个后背！
痛！
钻心的痛！
那一掌看似轻柔，实则蕴含着极度凝练的风属性真气，如同千百根钢针同时刺入体内，在经脉中横冲直撞！若非混沌道体本能的护住心脉，这一掌就足以震碎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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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居然没死。”张凌风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带着一丝淡淡的诧异，“你的肉身强度，比我想象的还要高。”
林凡艰难地站稳，转身，看向三丈外的张凌风。
对方依旧站在那里，仿佛从未移动过，衣袂飘飘，纤尘不染。而自己，已经浑身是血，气息紊乱，狼狈不堪。
差距，太大了。
速度被完全碾压，力量无法发挥，防御也在被一点点磨穿这是林凡出道以来，最无力、最绝望的一战。
观众席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不是势均力敌的对决，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林凡就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中的飞虫，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猎食者的掌控。
“认输吧”有人低声叹息，“再打下去，真的会死的”
“可是以林凡的性格，怎么可能认输”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被张凌风磨死？”
贵宾席上，秦月已经泪流满面，双手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秦正阳按着她的肩膀，面色复杂，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南宫婉和冷锋站在选手区，两人的手都按在了兵器上，但理智告诉他们，现在冲上去，不但救不了林凡，反而会害了他。
赵无极眼中闪烁着快意的光芒，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残忍的笑意。张擎天则悠闲地转动着玉胆，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戏剧。
擂台上，张凌风再次动了。
这一次，他没有使用领域攻击，也没有那种诡异的飘移，而是最简单、最直接的——直线冲锋！
但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至少三倍！
整个人化作一道淡青色的流光，在空气中拉出一道笔直的气浪轨迹，瞬间就出现在林凡面前，一拳轰向林凡的面门！
拳未至，拳风已经压得林凡脸颊生疼，眼睛都难以睁开！
太快了！快到他连抬手格挡的时间都没有！
生死关头，林凡体内的混沌道体再次自主爆发！
混沌色的光芒从丹田深处涌出，瞬间流遍全身！那些原本侵入体内的风属性真气，在这混沌光芒的照耀下，如同冰雪遇火，迅速消融、瓦解！
而林凡的身体，在这混沌光芒的灌注下，仿佛突破了某种极限——他的速度，突然暴增！
不是自身速度的提升，而是周围时间的感知，变慢了！
在林凡的眼中，张凌风那快如闪电的一拳，突然变得“缓慢”起来。他能清晰地看到拳头前进的轨迹，能看到拳面上流动的淡青色真气，甚至能看到张凌风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诧。
虽然这种“缓慢”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但对林凡来说，已经足够！
他猛地侧头，拳头擦着耳畔掠过，带起的劲风在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
同时，林凡的右拳，以同样的直线，轰向张凌风的胸口！
这是开战以来，林凡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反击！
张凌风瞳孔微缩，但他不愧是张家秘密培养的天才，临战反应快得惊人。在林凡拳头即将击中胸口的瞬间，他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向后弯曲，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拳！
拳风擦着胸口掠过，将衣襟撕裂！
两人错身而过。
张凌风飘然后退，落在三丈外，低头看了一眼被撕裂的衣襟，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凝重。
“时间感知扭曲？”他低声自语，随即摇头，“不，更像是你的身体本能预测了我的动作？”
林凡没有回答。
他站在原地，剧烈喘息，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滑落，滴进眼睛，带来刺痛。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消耗了他本就不多的混沌本源，此刻体内空空如也，连站立的力气都在迅速流失。
但他眼中，却燃起了一丝火光。
因为刚才那一瞬间，他触摸到了混沌道体更深层次的东西——那不是单纯的速度或力量，而是对“变化”的感知，对“轨迹”的预判，对“节奏”的掌控。
风再快，也有流动的轨迹。
攻击再诡异，也有发起的节奏。
只要他能抓住那轨迹，跟上那节奏，就未必会输！
“有意思。”张凌风站直身体，缓缓抬起双手，“看来，我得稍微认真一点了。”
他双手在胸前结出第二个手印。
这一次，整个擂台的风，突然静止了。
不是消失，而是凝固。
空气不再流动，水洼不再泛起涟漪，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所有的风属性能量，都在向张凌风双手之间汇聚！
一个淡青色的、拳头大小的光球，缓缓成型。
光球内部，无数细小的风旋疯狂旋转、碰撞、湮灭、再生，发出尖锐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嘶鸣！
“风之奥义——”
张凌风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庄严：
最后一个字出口的瞬间，光球炸开！
不是向外爆炸，而是向内坍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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坍缩到极致的刹那，一道直径三尺、高约丈许的青色龙卷风，以张凌风为中心，骤然成型！
那不是自然界的龙卷风，而是由无数道细密风刃构成的、纯粹为了杀戮而存在的死亡风暴！
龙卷风缓缓移动，所过之处，擂台表面被刮掉厚厚一层！青石板如同豆腐般被切成碎屑，又被卷上高空，在风刃中进一步粉碎，最终化作最细微的粉尘！
而张凌风，就站在这死亡风暴的中心，衣袂狂舞，眼神冰冷如刀。
“林凡，”他的声音透过风啸传来，“能逼我用出这一招，你足以自傲了。”
“现在——”
他抬手，指向林凡：
“死吧。”
青色龙卷，呼啸而来！
速度不快，但覆盖了整个擂台，避无可避！
林凡站在擂台边缘，看着那吞噬一切的死亡风暴，缓缓闭上眼睛。
体内，混沌道体疯狂运转，榨取着最后一丝潜力。
混沌本源已经黯淡到几乎熄灭，经脉多处撕裂，五脏六腑都在哀鸣。
但，他的拳头，却缓缓握紧。
古铜色的光泽再次亮起，这一次，光泽深处，隐约浮现出一丝炽热的金红。
《九劫不灭体》在生死压力下，似乎又要突破了。
第二重——赤炎金身，正在觉醒的边缘。
“来吧。”
林凡睁开眼睛，眼中混沌色光芒一闪而逝。
他迎着那吞噬一切的龙卷风，一步，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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