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博士，钱总工，”唐启的声音沉稳有力，穿透掌声的余波，“接好它。记住，在这块牌子后头，在这条路上，”他指了指头顶，目光灼灼，“没有啥子德国人，也没有啥子华夏人！只有一种人——为全人类去捅破那天、去探索那浩瀚太空的科学家！你们的舞台，不在这个小小的礼堂，不在咱们脚下这片疮痍大地，在哪儿？在它上头！在三百公里之上，那片没得边、没得沿的——苍穹！”
离这科学院不到五里地，一处不起眼的四合院小厢房里，空气却像是凝固的冰坨子，又冷又硬。北平站军统头子沈醉，裹着一件半旧的貂绒领子呢大衣，可寒气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冻得他脸色发青。屋里没生火盆，窗户关得死紧，只留一条缝，透进外面灰蒙蒙的光。他对着桌上那份刚译出来的绝密电报，看了又看，额头上青筋突突地跳，像有根看不见的弦在死命地绷着。
“啪！”他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那盏昏暗的煤油灯罩都跟着晃悠起来，光影在斑驳的墙上乱窜，鬼影似的。“格老子的！唐疯子！他唐启是真他娘的发疯了！”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面垂手肃立的手下脸上，“造火箭？放卫星？还他娘的想上月亮？龟儿子在穷得叮当响的烂摊子上做大梦！他晓不晓得现在一斤白面啥子价钱？他晓不晓得前线吃紧到啥子地步？狗日的把钢水、铜料，还有那些顶顶聪明的脑壳，都填进这个无底洞里去了！”
沈醉喘着粗气，像一头被逼到墙角的困兽，在狭小的屋里来回踱步，皮鞋底子踩在青砖地上，发出沉闷又焦躁的“哒、哒”声。对面那手下，大气不敢出，头垂得更低了。
“你看看这些名字！”沈醉猛地站定，手指头几乎戳破那薄薄的纸页，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而微微发颤，“冯·坦丁！德国佬！v2火箭的鬼才！钱学森！麻省理工的博士！还有后面这一大串！都是他唐启从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的宝贝疙瘩！这些脑壳聚在一起，能搞出啥子名堂？嗯？”
深夜。白天的喧嚣和热血，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吸食殆尽。科学院那几栋新起的、还带着砖瓦和石灰味儿的楼，孤零零地立在寒风中。
靠西头，是刚划出来没多久的火箭动力实验室，里面塞满了笨重的铁家伙：从各处搜罗来的旧车床、嗡嗡作响的发电机，还有角落里堆着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氧煤油燃料桶样品，空气里都飘着一股子金属和化学药剂混合的怪味儿。墙根靠着几台手摇计算机，旁边还放着一把老旧的、算盘珠子油光水滑的大算盘，无声地诉说着起步的艰辛。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工装的老电工王师傅，正弓着腰，就着昏黄的手提马灯，在那嗡嗡低鸣的变压器室区域供电，是条“大动脉”。
白天不知哪个毛头小子接线时手生，接头没拧紧，跳了几次闸，搞得实验室几台关键设备都停了摆，把冯老头急得直跺脚。老电工嘴里骂骂咧咧，带着浓重的河北口音：“这帮生瓜蛋子，干活毛毛躁躁！这新接的线头，虚得很！得亏老子想着来瞅瞅，不然迟早出大篓子！”
他费力地拧紧最后一颗螺丝，直起腰，捶了捶酸痛的背，长长舒了口气，“唉，总算弄巴实了这下，那帮搞学问的，能睡个安稳觉喽。”他熄了马灯，慢悠悠地踱出了实验室，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那些冰冷的钢铁和复杂的电路。
就在那扇门合拢、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后不久。动力实验室那扇高大却并不十分严实的窗户外面，浓得如同墨汁的夜色里，突然悄无声息地闪出两个瘦长的黑影，像两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壁虎，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
其中一人，动作快得像鬼魅，手心里变戏法似的亮出一把特制的玻璃刀，在窗户玻璃上只轻轻一划、一吸，一块巴掌大的玻璃就被无声无息地卸了下来。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灵巧地探了进去，摸到了里面的插销，轻轻拨开。窗户被推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两个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烟，倏地钻了进去，落地无声。
他们显然对这里的环境做过功课，目标极其明确，直奔墙角那个刚刚被王师傅“整治”过的、还在微微发热的变压器。一人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拳头大小的玩意儿——那可不是寻常的炸药，而是经过精心配制的燃烧弹，专为引发电路火灾而生。
他极其熟练地将这致命的玩意儿，塞进了变压器下方一个因维护而打开的、并不起眼的散热孔洞里，那里有几根新接的、颜色鲜亮的电缆线头裸露着。
另一人则掏出一个小巧的定时装置，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手指微微颤抖着，却异常准确地旋动上面的指针，设定在十分钟后。做完这一切，两人对望一眼，黑暗中只能看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属于死士的决绝光芒。他们又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翻出窗户，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冯博士，钱总工，”唐启的声音沉稳有力，穿透掌声的余波，“接好它。记住，在这块牌子后头，在这条路上，”他指了指头顶，目光灼灼，“没有啥子德国人，也没有啥子华夏人！只有一种人——为全人类去捅破那天、去探索那浩瀚太空的科学家！你们的舞台，不在这个小小的礼堂，不在咱们脚下这片疮痍大地，在哪儿？在它上头！在三百公里之上，那片没得边、没得沿的——苍穹！”
离这科学院不到五里地，一处不起眼的四合院小厢房里，空气却像是凝固的冰坨子，又冷又硬。北平站军统头子沈醉，裹着一件半旧的貂绒领子呢大衣，可寒气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冻得他脸色发青。屋里没生火盆，窗户关得死紧，只留一条缝，透进外面灰蒙蒙的光。他对着桌上那份刚译出来的绝密电报，看了又看，额头上青筋突突地跳，像有根看不见的弦在死命地绷着。
“啪！”他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那盏昏暗的煤油灯罩都跟着晃悠起来，光影在斑驳的墙上乱窜，鬼影似的。“格老子的！唐疯子！他唐启是真他娘的发疯了！”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面垂手肃立的手下脸上，“造火箭？放卫星？还他娘的想上月亮？龟儿子在穷得叮当响的烂摊子上做大梦！他晓不晓得现在一斤白面啥子价钱？他晓不晓得前线吃紧到啥子地步？狗日的把钢水、铜料，还有那些顶顶聪明的脑壳，都填进这个无底洞里去了！”
沈醉喘着粗气，像一头被逼到墙角的困兽，在狭小的屋里来回踱步，皮鞋底子踩在青砖地上，发出沉闷又焦躁的“哒、哒”声。对面那手下，大气不敢出，头垂得更低了。
“你看看这些名字！”沈醉猛地站定，手指头几乎戳破那薄薄的纸页，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而微微发颤，“冯·坦丁！德国佬！v2火箭的鬼才！钱学森！麻省理工的博士！还有后面这一大串！都是他唐启从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的宝贝疙瘩！这些脑壳聚在一起，能搞出啥子名堂？嗯？”
深夜。白天的喧嚣和热血，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吸食殆尽。科学院那几栋新起的、还带着砖瓦和石灰味儿的楼，孤零零地立在寒风中。
靠西头，是刚划出来没多久的火箭动力实验室，里面塞满了笨重的铁家伙：从各处搜罗来的旧车床、嗡嗡作响的发电机，还有角落里堆着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氧煤油燃料桶样品，空气里都飘着一股子金属和化学药剂混合的怪味儿。墙根靠着几台手摇计算机，旁边还放着一把老旧的、算盘珠子油光水滑的大算盘，无声地诉说着起步的艰辛。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工装的老电工王师傅，正弓着腰，就着昏黄的手提马灯，在那嗡嗡低鸣的变压器室区域供电，是条“大动脉”。
白天不知哪个毛头小子接线时手生，接头没拧紧，跳了几次闸，搞得实验室几台关键设备都停了摆，把冯老头急得直跺脚。老电工嘴里骂骂咧咧，带着浓重的河北口音：“这帮生瓜蛋子，干活毛毛躁躁！这新接的线头，虚得很！得亏老子想着来瞅瞅，不然迟早出大篓子！”
他费力地拧紧最后一颗螺丝，直起腰，捶了捶酸痛的背，长长舒了口气，“唉，总算弄巴实了这下，那帮搞学问的，能睡个安稳觉喽。”他熄了马灯，慢悠悠地踱出了实验室，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那些冰冷的钢铁和复杂的电路。
就在那扇门合拢、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后不久。动力实验室那扇高大却并不十分严实的窗户外面，浓得如同墨汁的夜色里，突然悄无声息地闪出两个瘦长的黑影，像两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壁虎，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
其中一人，动作快得像鬼魅，手心里变戏法似的亮出一把特制的玻璃刀，在窗户玻璃上只轻轻一划、一吸，一块巴掌大的玻璃就被无声无息地卸了下来。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灵巧地探了进去，摸到了里面的插销，轻轻拨开。窗户被推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两个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烟，倏地钻了进去，落地无声。
他们显然对这里的环境做过功课，目标极其明确，直奔墙角那个刚刚被王师傅“整治”过的、还在微微发热的变压器。一人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拳头大小的玩意儿——那可不是寻常的炸药，而是经过精心配制的燃烧弹，专为引发电路火灾而生。
他极其熟练地将这致命的玩意儿，塞进了变压器下方一个因维护而打开的、并不起眼的散热孔洞里，那里有几根新接的、颜色鲜亮的电缆线头裸露着。
另一人则掏出一个小巧的定时装置，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手指微微颤抖着，却异常准确地旋动上面的指针，设定在十分钟后。做完这一切，两人对望一眼，黑暗中只能看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属于死士的决绝光芒。他们又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翻出窗户，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