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特劳斯声音嘶哑,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狂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乌拉尔北麓!那是连上帝都唾弃的死亡冰原!是连魔鬼都不敢涉足的辐射地狱!我们的‘瓦尔基里’计划在那里倾倒了多少‘诸神黄昏’药剂?整个大气环流都被污染了!他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让一支成建制的装甲部队,像郊游一样穿过那里?!”
他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身后那些噤若寒蝉的参谋们,那些年轻或不再年轻的面孔上,此刻只剩下同样的茫然和惊惧。
“他们的士兵难道是铁打的?他们的坦克难道是魔法驱动的?还是说他们真的找到了对抗‘诸神黄昏’的方法?”最后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脑海,让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烦躁地扯了扯浆洗得笔挺、此刻却让他感到窒息的领口,仿佛那领子勒住的不是脖子,而是他赖以呼吸的信念。一个年轻的参谋试图递上一份新的损失评估报告,嘴唇翕动着想说些什么,施特劳斯却粗暴地挥手打断,声音陡然拔高:“闭嘴!我不要听这些无用的数字!我要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他们的防护服是什么材料?他们的净化剂是什么配方?!给我找到答案!否则”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眼神里的疯狂和绝望,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胆寒。他猛地抓起桌上那份关于前线士兵冻伤和防寒靴供应不足的报告,看都没看,就狠狠摔在地上,雪白的纸张散落一地,像祭奠的纸钱。
乌拉尔山北麓的“绿色走廊”在风雪中艰难地向前延伸。王柱子的侦察车如同整个庞大钢铁洪流最敏锐的触角,在辐射浓度起伏不定的死亡雪原上小心翼翼地探路。
车内,小四川几乎把脸贴在了那不断刷新着复杂数据的荧光屏上,眼睛因为长时间的高度紧张和屏幕的刺激而布满血丝,干涩得发疼。他用力眨了眨眼,试图驱散那阵酸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班长,前面前面好像有个镇子,地图上标的是‘雪松’?格老子的,辐射读数又跳起来了!邪门得很!”
王柱子立刻凑到观察窗前,厚厚的防辐射玻璃外,风雪似乎小了些,能隐约看到前方低矮山坳的轮廓里,一些歪歪扭扭、被积雪覆盖了大半的房屋黑影,如同冻僵的巨兽尸骸,死寂地趴伏着。那正是地图上标注的“雪松”小镇。
然而,那片区域上空弥漫的辐射云,在探测器的视野里呈现出一种极其不祥的、比周围环境更加浓稠的深绿色,像一块巨大的、腐烂的苔藓,死死地吸附在天地之间。他心头一紧,一种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特有的直觉敲响了警钟。
“不对劲!”他低吼一声,手指几乎要按进通讯器的按键里,“‘穿山甲’呼叫‘雷霆’!发现敌踪!‘雪松’镇!坐标”
话音未落!
“砰!砰!砰!”尖锐的爆鸣撕裂了雪原虚假的宁静!几道刺眼的猩红曳光弹,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带着凄厉的呼啸,猛地从那片死寂小镇的废墟阴影中窜出,狠狠地咬在侦察车前方不到二十米的雪地上!积雪被猛烈地炸开,腾起大团大团肮脏的雪雾,混杂着冻土和碎石,劈里啪啦地砸在侦察车的装甲外壳上!紧接着,沉闷而连续的机枪扫射声如同骤雨般响起,子弹打在厚重的装甲上,发出密集如冰雹敲打铁皮屋顶般的“叮叮当当”脆响!
“狗日的!果然有埋伏!”王柱子身体猛地一震,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后背重重砸在椅背上,但他反应快得惊人,几乎是吼叫的同时已经完成了操作:“倒车!倒车!小四川!标记坐标!快!给老子把那些狗杂碎的位置标出来!”
侦察车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吼,猛地向后倒去,履带疯狂地卷起积雪和泥泞。小四川手指如飞,在控制台上急促地敲击着,汗水瞬间浸湿了他的鬓角,在冰冷的车内蒸腾起一丝白气。
车载的激光指示器射出一道肉眼难辨的纤细红线,如同死神无声的指尖,精准地指向小镇中央几处看似坍塌的、被积雪覆盖的房屋残骸。
几乎就在坐标发出的下一秒!
“呜——咻——!!!”
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灵魂都要被抽离躯体的恐怖尖啸,如同地狱的号角,瞬间压倒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从后方华夏军阵地的纵深传来!那声音尖锐、悠长、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撕裂空气,如同无数冤魂在同时厉啸!
天际,骤然亮起!
数十道、上百道炽白刺目的尾焰,如同神话中愤怒天神掷下的雷霆之矛,拖着长长的、燃烧的轨迹,撕裂了灰暗的天幕,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精准无比地覆盖了整个“雪松”小镇!那景象,壮观得令人窒息,也恐怖得令人肝胆俱裂!
“轰隆隆隆——!!!”
没有间歇,没有停顿!第一波火箭弹还在半空,第二波、第三波如同无穷无尽!整个小镇,连同它周围的山坳、雪原,瞬间被一片疯狂膨胀、翻滚咆哮的橘红色火海彻底吞噬!大地在狂暴的爆炸中剧烈地颤抖、呻吟!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裹挟着灼热的气浪、致命的弹片和无数被撕碎的建筑物残骸,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四面八方横扫!连远在数公里外的王柱子的侦察车,都被这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推搡着,车身剧烈地摇晃,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观察窗的防弹玻璃上,瞬间被飞溅而来的泥雪、碎石和不知名的焦黑碎块糊满,视野一片模糊。
那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浪,如同持续不断的雷霆,在乌拉尔山冰冷的群峰间疯狂地回荡、叠加,仿佛要将整个山脉都彻底震塌!浓烟混合着被爆炸高温瞬间融化的雪水蒸腾起的白雾,形成一根根粗大无比的、连接着地狱的烟柱,翻滚着直冲铅灰色的云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将那片区域上空原本诡异的绿色辐射云都染上了一层妖异的、跳动的橘红。
仅仅几分钟,也许更短。当最后一波火箭弹的余音还在山谷间沉闷地滚动,前方那片曾经名为“雪松”的土地上,只剩下一个巨大无比的、冒着滚滚浓烟和刺鼻焦糊味的深坑。
坑底是融化的雪水混合着泥土、碎石、扭曲的金属和无法辨认的有机物残骸形成的、如同地狱岩浆般翻腾冒泡的泥泞。所有的房屋、工事、生命一切曾经存在的痕迹,都被这来自“雷霆”的饱和式打击,彻底地、绝对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
只有那深坑边缘,被爆炸高温瞬间烧结成玻璃状的土壤,在余烬的微光下,闪烁着冰冷而诡异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