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莎鸡振羽,食郁及薁。
各地通过初选的秀女们纷纷赶来了京城。
满军旗殿选前夕,皇帝来到长春宫。
“明日体元殿选秀,你随朕一同前去。”
李静言脸上喜色显而易见,
“真的吗,那太好了。那么多美人排着队让臣妾挑,想想就好开心。哈哈哈!皇上您怎么知道,臣妾一直想看?”
(相当于现代选秀活动的那些嘉宾老师,爽不爽自己体会。)
皇帝虽觉得她这个反应有些奇怪,但他被感染,原本不耐烦的心情,也变得期待起来,
“自从你当了皇后,甚少有这般活泼的时候。不过,是让朕挑,不是让你挑,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朕只是找个人陪朕聊聊天,说说话。否则枯坐一天,无趣的很。你到时候可别嫌累,自己先跑了。”
李静言拍了拍心口,
“包的,皇上放心好了,臣妾一定会陪您到结束的。要不,把华妃也叫上,毕竟这事一直是她在操办。”
皇帝拧眉思索一番,
“你问问她想不想去,想去就去,不想去也随她。她要是醋意大发,都赖你。”
李静言撇撇嘴,
“好吧,她若想去凑热闹,臣妾会提前敲打她的,警告她别捣乱。臣妾只是觉得,男子和女子看人的眼光不同,和您聊不到一块去,和她更聊的来。”
皇帝扶额,好无奈,他回想起李静言刚入府的时候,说句话直白的噎死人,
“你……也就你敢这样,当着朕的面说跟朕聊不到一块去。”
李静言腼腆一笑,
“嘻嘻,皇上最近有没有去阿哥所看弘时,三阿哥他又长高了。”
说完还抬起胳膊在空中比了一个高度。
皇帝无语,
“昨天才去看了,还查了他的功课。依旧是平平无奇。”
李静言大声反驳,
“怎么会?我们弘时多么优秀,肯定是皇上你要求太高了。又不是人人都像您那般聪明。”
皇帝被噎住,骂了句“慈母多败儿”,就一甩袖子,快步离开了长春宫,回养心殿继续批折子了。他怕再待下去,被皇后气死。
皇帝走后,李静言抬手召来晴云,
“通知各宫,殿选期间,早上的请安暂停,傍晚再来。”(晨昏定省,每天两次请安)
晴云应了是,正准备出去找人传话。又被李静言叫住,
“等等,让人去把华妃叫来。”
一炷香后,年世兰便来了长春宫。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李静言坐在凤座上,
“平身,坐吧。明日本宫要和皇上一同去体元殿,相看秀女。你想不想去?”
年世兰思考一瞬,
“回娘娘,臣妾想去。”
听闻她想去,李静言脸色严肃起来,
“去可以,别吃醋闹事。本宫是看在你为选秀忙碌的份上,才和皇上说,带上你的。你要是表现不好,以后本宫可不放心再把事交代给你去做。”
年世兰心中一凛,她本想着皇上选谁,她要是看到特别不顺眼的,就随便说两句,这下子可不敢了,
“是,娘娘。臣妾会注意的。”
李静言摆摆手,示意她回去。
“晴云,传信给哥哥,请他派人暗中去同福客栈,找一个叫安陵容的秀女,在汉军旗殿选之前,给她下药。不是哑药,而是伤害嗓子,使她原本的嗓音变得沙哑难听。客栈里人多眼杂,任别人怎么查,也查不出来。”
(安陵容听宜修的吩咐,去告诉李静言夹竹桃有毒。)
尽管晴云心中万分疑惑,仍立刻应下,半点不敢多问,生怕晚一点就和翠果一个下场,
“是,主子。奴婢马上传信给家里。”
第二天,体元殿,满军旗殿选。
无人干预的情况下,皇帝依旧只选了两个,李静言怀疑他选富察仪欣,是因为她姓富察。
一个富察仪欣,一个方佳淳意。
李泽谦如今是从二品大员了,告诉他具体地址,如果还办不好,那他早就被罢官了。
三天后,长春宫。
晴云从外头走进来,
“主子,奴婢有事禀报。”
李静言挥挥手,示意旁边站着的宫女全都出去。
待其余人都退下后,晴云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弯下腰,双手捧着,递给坐在罗汉床边的李静言。
李静言拆开信封:
妹妹,展信佳。
你交代的事,我已办妥。事后有人报了官,官府派人去现场查看过了,没有结果,也就不了了之。家里一切都好,母亲身体安康,父亲也没有做出违反律法之事。有我照顾,你放心。你在宫里也要时刻注意自身和三阿哥,有什么事写信回家说一声,哥哥都给你办。
李静言看完家书,脸上浮现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虽然她已贵为皇后,但在私下里,与哥哥从不自称本宫,哥哥也不会自称“臣”。这是他们兄妹的默契。
家里从前是汉军旗,还是会习惯称父亲母亲或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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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端起桌上的碗,莹润的白瓷碗里,盛着冰镇过的酸梅汤,冒着丝丝凉气,勺子在其中搅动,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宛如一首悠扬的乐曲。
李静言舀起一勺咽下,清爽解暑,瞬间抚平了夏日的燥热,
“明日就是汉军旗殿选了,若发生了什么冲突,叫嬷嬷们先不必管,等实在无法收场时,再出面平息事端。就说本宫要看看哪些秀女不安分,爱惹事生非。”
“是,主子。奴婢省得了。”
次日,体元殿外。
安陵容来得着急,端着热茶撞上了夏冬春,被夏冬春狠狠羞辱了一番,喷得狗血淋头。
没有甄嬛,无人替她出头,场面僵持不下。
夏冬春最后道,
“这事要了结也容易,你就此跪下,向我赔礼道歉,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
安陵容紧咬嘴唇,眼眶通红,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赔,自己又赔不起。跪,那更不可能。怎么还没人来阻止这个嚣张跋扈的疯子?
现场的嬷嬷们看差不多了,装作才发现这里出事一样,过来收场。
“奴婢参见两位秀女,奉皇后娘娘懿旨,两位秀女若有矛盾,请出了宫自行解决,莫要在御前闹出事端,连累家族。”
安陵容倒是如愿,终于有人来解围了。
夏冬春却被吓得不轻,她瞪了安陵容一眼,
“哼!你给本小姐等着。”
正巧这时候轮到她,便扭着腰肢,手帕一甩,带头走进了体元殿内。
皇帝正和李静言小声抱怨,
“都是一群俗物。”
李静言偷笑一声,用手帕掩唇,
“嘿嘿,皇上不喜欢就不选。不过臣妾倒觉得,花红柳绿的,各有千秋。”
坐在李静言下首的年世兰,难得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一水儿的艳色亮色,红的粉的紫的。好看是好看,但看久了实在伤眼睛。”
年世兰话音刚落,夏冬春便一马当先,昂首挺胸的走进来,那姿态加上一身红衣,十分显眼。在座的三人都注意到了她。
皇帝虽然觉得她俗不可耐,但是,她长得好看。
他随手一指,
“就她吧。”
小太监显然是没想到这个发展,不过迅速反应过来,开始唱名,
“包衣佐领夏威千金夏冬春,年十八。”
“这个名字倒是有趣,留牌子。”
年世兰不顾在场这么多人,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可是皇帝都说留了,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李静言跟着附和,
“臣妾瞧着,不仅名字有趣,性子也活泼,想必宫里会热闹许多。”
小太监见状,朗声喊道,
“夏冬春,留牌子,赐香囊。”
夏冬春出去后,轮到了沈眉庄那一组。
她步履款款,头上戴着点翠偏凤,行动间好似凤凰振羽。旁人的发缝笔直,她的发缝则是中间弯折,显得别出心裁,头发梳的一丝不乱,仪态优雅从容。
“济州协领沈自山之女沈眉庄,年十七。”
太监叫到她的名字,沈眉庄姿态端庄的下跪,
“臣女沈眉庄参见皇上、皇后、华妃。”
李静言和年世兰都没有开口,皇帝那双小眼睛猛然睁大,整个身体都从刚刚瘫着变成了端坐,明显是看上了,
“可曾读过什么书?”
沈眉庄按照家里母亲和姨娘教的,不紧不慢的回答,
“臣女愚钝,只读过女则和女戒。”
皇帝一听,不免有些失望,但还是找补了一句,
“这两本书都是讲女德的,不错。”
李静言轻咳两声,到她表演了,
“这位沈家秀女倒是十分端庄,颇有正室嫡妻的风范,难怪能得皇上夸赞。不过这身上的书卷气浓厚,看起来不像是没读过几本书的。”
年世兰见李静言开炮了,她也顺着话头,火上浇油,明褒暗贬,
“皇后娘娘说的是呢,这通身的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进宫做皇后的。沈家没教过你,入宫是来做妾室的吗?还有啊,本宫劝你想清楚,来日若你出口成诗,往大了说,那可是欺君之罪。”
(清朝侧福晋也算妻子,所以年世兰不认为她自己是妾。因此皇上才说,他与世兰多年夫妻。)
沈眉庄瞬间失去了她的镇定和体面,头磕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背后汗水浸透,
“臣女偶尔也会读些诗词歌赋、经史子集。但臣女绝无僭越冒犯之心,请皇上明鉴。”
皇帝也不知道他这两个女人怎么了,突然就针对起一个小秀女,明明之前其他秀女进殿,她们两个都好好的。
皇帝无奈的揉揉头,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开口替两人收拾烂摊子,
“起来吧,朕恕你无罪。第一次参加选秀,难免紧张说错话,看在沈自山多年来兢兢业业的份上,便不追究你的过错了。留牌子。”
李静言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些阴阳怪气,
“呵呵,这位沈氏秀女,还不快多谢皇上宽、宏、大、量。再感谢上天让你有一个好父亲,才能在犯了大错的情况下入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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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宏大量”四个字被她加重了语气,旁边皇帝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不过皇帝很快安慰好了自己,谁让她就这么个人呢,她又没犯错,朕就那么一个健康的嫡子,因为一点小事,还能离咋滴?忍着呗!大不了十天半个月不去长春宫,急死她。
还好一旁的小太监非常有眼力见,他及时开口,
“沈眉庄,留牌子,赐香囊。”
孙妙青没有受到甄嬛牵连,皇帝也想不起来她是谁。至少是平平安安的落选了,回去照样能嫁个好郎君。
皇帝心里有些烦闷,他越想越觉得是沈眉庄的错。
她一边欺君,一边又野心勃勃想当皇后,否则言儿和世兰怎会那样问责于她。朕更不用因为沈自山的兵权而被迫留下她。
皇帝迅速的把这事的责任归咎到沈眉庄身上,抬头继续看新一队的秀女。
又是一排长相平庸,却打扮的姹紫嫣红。衣服喧宾夺主,容貌压不住衣裳,把人都衬没了。
皇帝小声同李静言蛐蛐,
“庸脂俗粉,不堪入目。”
李静言轻笑一声,安慰了一句,
“臣妾也觉得,下次选秀还是让臣妾来办吧,争取把好看的都留到殿选。”
年世兰看到一个穿着十分寒酸的秀女,伸手指向她,
“皇上,娘娘,你们看,这个秀女身上没带花,却能引来蝴蝶。”
“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年十七。”
李静言看着底下跪着的安陵容,用帕子掩唇,小声和旁边的华妃咬耳朵,
“嗤,华妃,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有些人啊,姿色平平,家境寒酸,便用些不入流的手段,以期中选。只是装好歹装的像一点,在头上戴个花呀朵呀的。
无非是用香料吸引蝴蝶,但香料亦可用来害人。这样工于心计的秀女,一旦选入宫,不知会躲在哪个阴暗处害皇上和咱们呢。”
年世兰一想也是,
“娘娘说的对,从区区县丞之女,打败众多世家贵女,一路来到紫禁城。心计绝不简单。”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安陵容分析得透透地,皇帝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原本还觉得新奇,这下子生怕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进宫,万一哪天对自己起了歹心。他可是很惜命的。当即便摇了摇头。
小太监秒懂皇帝的意思,
“安陵容,撂牌子,赐花。”
这回安陵容嗓子哑了,她就不再说什么感谢皇上让她入宫一次的话,而是安安静静的磕了一个头。
「李静言和年世兰相当于在鉴茶。剧里应该是安陵容大声说话,被皇帝发现她的嗓音有点像纯元。就找了个理由,把她留下。所以要提前弄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