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静默时光”那令人感到有些不快的氛围，夜晚微凉的空气拂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秦平辉和秦露希并肩走在回她公寓的林荫道上，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沉默走了一段，秦露希忽然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日里那种带着点随意和亲昵的调子：“哥，你这趟闭关回来，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问得自然，就像之前很多次秦平辉埋头创作一段时间后，她总会这么问一句。
秦平辉略一思索，夜色掩盖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那不仅仅是“闭关创作”，那是四次生死一线的轮回，是教导一个虚构英雄认识真实世界的沉重责任。但他最终只是笑了笑，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还行吧。新鲜的东西有，但不多。” 这话倒不算完全说谎，轮回里确实光怪陆离，但核心的“纠错”与“守护”的体验，却有种奇异的重复与深化。
“新鲜的东西有，但不多……”秦露希重复了一遍，歪头看他，路灯的光在她眼中跳跃，“我怎么觉得，你回来之后，进入事情的状态速度快了好多。以前碰上这种麻烦事儿，你至少得先烦躁地画一堆废稿，或者拉着我听你吐槽半小时。今天从接到我电话，到过来，到刚才在里面……感觉你一下子就‘在线’了，思路清晰得很。”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关切：“你离开的这一个月，是不是……过得特别‘急促’？节奏很快那种？”
急促？秦平辉脑海中瞬间掠过无数画面：穿越时的眩晕与规则适配，面对失控异常体的紧张对峙，教导炼芯辉理解人类情感时的绞尽脑汁，还有每次任务结束后的疲惫与反思。那何止是急促，简直是压缩了时间密度的淬炼。
“还真是。”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没有否认，但也没有展开，“节奏是挺快的，需要随时反应，没什么慢慢琢磨的时间。”
秦露希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他，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脸，然后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和位置，竟和他刚才在咖啡馆里拍她肩膀时有些相似。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她语气轻快地说，“改变的力度嘛……我刚好能接受。你要是突然变成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超级果决犀利、眼神里藏着八百个心眼的霸道总裁款哥哥，我可能就得拽着你袖子喊：‘你是谁？把我哥哥还给我！’了。” 她甚至还夸张地做了个瞪眼揪人的动作，自己先忍不住笑出声。
秦平辉也被她逗笑了，心里那点因回忆轮回而升起的沉重感悄然消散。露希总是有这样的魔力。
“她对你变化的感知很敏锐，但接受度很高。”炼芯辉的声音在秦平辉意识中轻轻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这是一种基于深厚亲情纽带的理解与包容。”
“少来。”秦平辉对妹妹笑着摇头，“我还是我，只不过……可能处理麻烦的‘工具箱’里，多了几件用得比较顺手的家伙而已。” 他避开了深层次的改变，将话题拉回更实际的层面。
秦露希收回手，继续往前走，语气变得认真了些：“说真的，哥，谢谢你今天过来。还有莫凡老师。虽然那帮人说话阴阳怪气得很烦，但看到你们来了，我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她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就是觉得……挺对不起你的，还有你设计的‘炼芯辉’。本来是想帮你推广一下你笔下的英雄，没想到惹出这么多麻烦，还把你扯进这种破事儿里。”
“说什么傻话。”秦平辉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是我妹妹，你做的事，惹的麻烦，我不管谁管？至于炼芯辉……” 他目光微微闪动，“他没那么容易被这种事打倒。不如说，这种现实的纷扰，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特别的体验。”
“体验数据记录中：现实世界的人际冲突、舆论复杂性、非物理性攻击模式……确实具有独特的参考价值。”炼芯辉在意识里一本正经地补充。
秦露希听到这里先是微微一愣，但随即就想当然的认为秦平辉是在开玩笑，于是戏精属性大发。
“哥呀，你这番话说的好像炼芯辉这个角色是个活生生的人，并且在我们的世界一样。”秦露希舔了舔嘴角，“西外的磨练也是磨练呗!不过这样子倒是挺有意思的，我喜欢!”
秦露希没注意到哥哥瞬间的走神，只是点了点头：“嗯！反正，我相信你，也相信你创造的角色不会那么脆弱！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真要跟顾影学院打官司吗？还是莫凡老师说的那个什么……研讨会？”
“具体方案还要明天和莫凡老师他们详细商量。”秦平辉没有透露太多，“不过放心，不会让事情就这么恶化下去的。你最近也稍微注意点，尽量别落单，有什么事立刻联系我或者崇博他们。”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秦露希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暖暖的。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她公寓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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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上去吧，早点休息。”秦平辉站在门禁外。
“嗯，哥你也路上小心。”秦露希刷开门，回头冲他挥挥手，脸上带着笑，“晚安！还有……欢迎回来。”
看着妹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秦平辉才转身慢慢往回走。夜色温柔，方才妹妹玩笑般的话语却在耳边回响。
“‘把我哥哥还给我’……”炼芯辉忽然在意识里又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思索的平缓，“老秦，你没啥太大变化，其实也算正常。”
“哦？怎么说？”秦平辉在寂静的街道上缓步而行，意识中回应。
“因为那几次轮回，”炼芯辉的声音清晰而肯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最需要学习、最需要做出改变、最需要去适应和理解‘现实’与‘人性’复杂性的……从头到尾，都是我。而你，一直很清楚自己是谁，要守护什么。你的‘工具箱’更新了，但握着工具的人，没变。”
秦平辉脚步微顿，随即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了然的弧度。这家伙，越来越会说话了。而且，说得或许没错。
“那你这学生，学得怎么样？”他带着点笑意问。
“持续学习中。”炼芯辉回答，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似乎有那么一丝极淡的、属于“学习者”的认真与期待，“目前体验良好，老师。”
秦平辉笑了出来，摇摇头，继续向夜色深处走去。身后的公寓楼里，某一扇窗亮起了温暖的灯光。
风波未平，但有些东西，始终是安定的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