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施密特脸上的冷汗，沿着下巴滴落到他一尘不染的白色研究服上，但他浑然不觉。
最高权限的物理卡片，以及他的虹膜。
这几乎等于交出了整个基地的生杀大权。
按照巴别塔的铁律，这种级别的权限交接，需要经过总部三重以上的验证和授权。
私自交出，等同于叛变。
但另一条铁律是：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基石的稳定。
两条铁律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冲撞。
顾凡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指挥官的宝座上，眼神冰冷地看着主屏幕上那个不断下降的稳定度数值。
他表现得比施密特更有耐心，仿佛他才是这座基地真正的主人，而施密特只是一个犯了错、等待宣判的下属。
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比任何催促都更有力量。
“施密特主管，” 顾凡终于开口，打破了僵局，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知道巴别塔在一百多年前，处理图勒协会第一次概念污染事故时，第一条处置原则是什么吗？”
施密特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惊骇。
图勒协会！那不是组织最早期、最机密的档案里才会记载的宿敌吗？
顾凡没有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是抢救资料，不是消灭敌人，而是‘确保最高权限在最高决策者手中’。”
“因为他们知道，当混乱降临时，一个统一、绝对的指挥权，比一百个各司其职的专家更重要。”
他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施密特面前，伸出了手。
“现在，我就是那个最高决策者。”
“而你，在浪费我们所有人的时间。”
施密特的心理防线，在图勒协会这个名字出现时，就已经彻底崩塌了。
这已经不是他这个级别的技术主管所能触及的机密了。
对方的身份，毋庸置疑！
就在他准备交出权限的瞬间。
“滴！滴！滴！——警告！”
一阵比之前所有警报都更加尖锐、更加刺耳的声音响彻全场！
主屏幕上，所有数据流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血红的大字：
【警告：核心安全日志遭到非法篡改！防火墙协议已被未知后门绕过！】
这是土蝼的又一轮杰作。
但在此刻所有人看来，这无疑是那个神秘的外部攻击者，已经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即将接管整个系统！
“完了”一名年轻的研究员瘫倒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施密特浑身剧震，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碾碎。
他几乎是扑到指挥台前，从脖子上扯下一张银色的金属卡片，用颤抖的手插入主机的凹槽。
“权限转移授权！”
然后，他将自己的眼睛对准了旁边弹出的虹膜扫描仪。
“最高管理员临时授权正在验证”
“验证通过！”
“最高管理权限已移交。当前持有者：青鸟队长。”
冰冷的电子音回荡在主控室。
所有人都看向了顾凡。
在这一刻，这个伪装成青鸟的男人，成了这座地下王国唯一的皇帝。
顾凡重新坐回指挥椅。
他没有立刻像那些研究员一样疯狂敲击键盘，反而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仿佛在聆听整个基地的脉搏。
在其他人看来，这是一种胸有成竹、掌控一切的高深姿态。
实际上，顾凡正在自己的概念地图里，疯狂地对迷榖下达指令。
“迷榖！利用刚到手的最高权限，给我扫描整个基地的内部网络架构！”
“重点扫描！用户档案、访问日志、加密协议！”
【最高权限已确认！扫描开始】
【网络架构图生成完毕！】
【用户数据库已解锁！】
【正在分析日志记录规则】
顾凡的脑海中，无数数据流如同星河般炸开。
他看到了巴别塔内部，那如同蛛网般盘根错节的权限系统，看到了每一个人员的数字档案，看到了那份属于真正的“青鸟”的最高加密文件！
“很好”
他睁开眼睛，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锁定猎物般的专注。
他的手指，开始在面前的虚拟光屏上飞速舞动。
那不是在输入指令，而是在配合表演。
真正的操作，全部在意识中完成。
“第一小队，”他开口了，声音清晰而沉稳，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杂音，“立刻锁定所有外部数据接口，切断物理连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拔线也好，砸了也好，一分钟之内，我要这个基地变成一个信息的孤岛！”
“是！”几名研究员立刻领命行动。
“第二小队，放弃修复数据链路，将所有算力全部转移到核心日志的只读锁定上！在我的命令解除前，任何人，包括我，都不能对日志进行任何写入操作！”
“明白！”
施密特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震惊。
这些命令，都不是为了修复系统，而是为了取证和隔离！
这位青鸟队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那个神秘的黑客进行技术对抗。
她要做的，是关起门来，把那个藏在基地内部的“内鬼”抓出来！
这一刻，施密特才真正理解了对方的战术意图。
在如此巨大的混乱和压力下，还能保持这样清晰、冷酷的思维。
顾凡没有理会施密特的内心戏。
他继续发布着命令，同时在脑海中执行着自己真正的计划。
“迷榖，给我创建一个伪造的数据包。”
“数据包内容：我之前从档案馆偷拍的那张‘百年地图’的一部分，再混入一些我胡乱编写的、关于基石的错误参数。”
“用巴别塔内部的最高加密协议进行封装，加密密钥，使用青鸟个人档案里的加密签名！”
【指令收到，伪造数据包生成中】
【封装完毕，密钥已绑定！】
“现在，找到系统日志里，刚才那条非法篡改的警报记录。把这个数据包，像一个病毒一样，植入到触发那条警报的底层代码里！让它看起来，就像是攻击者在仓促之间，未来得及上传或删除的赃物！”
【植入开始】
【植入成功！痕迹已清理！】
做完这一切，顾凡的表演，才进行到最关键的一步。
他伸出手指，在主屏幕上划出一个区域，那里是密密麻麻、如同瀑布般滚动的系统代码。
“攻击者的跳板找到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入侵行为并非来自外部。攻击者利用了一个24小时前就已授权、合法的远程访问凭证作为掩护，在权限握手的瞬间，注入了一个极小的潜伏式木马。”
“这个木马在休眠了24小时后被激活，也就是在你们的警报响起的前一秒。”
他看向施密特。
“施密特主管，给我调出过去48小时内，所有具备s级远程访问权限的人员名单。”
施密特一个激灵，立刻亲自操作起来。
很快，一个不到十人的名单，出现在了主屏幕的一侧。
每一个名字，在巴别塔内部都如雷贯耳。
而其中一个名字，让所有人都感到了荒谬和不可思议。
青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