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在钢铁厂的维修车间里,他差点把扳手掉在脚上。
午饭时,他端着饭盒找了个角落,机械地往嘴里扒拉着土豆块,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小白,今天怎么蔫了吧唧的?”老师傅王大力拍了下他的肩膀,“跟对象闹不愉快了?”
白松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这不是闹不愉快,更像是一场梦醒。
他曾经以为李小眉和别的姑娘不一样,不那么物质,更看重人品。
可现在想来,那或许只是因为她家条件也一般,没资格要求太多。
如今她弟弟到了适婚年龄,拿不出彩礼,便想到了换亲这一出。
下班铃声一响,白松第一个冲出车间。
他不想回家,绕道去了江边。
夕阳西下,江面泛着金红色的光芒。
他坐在堤坝上,看着江水东流,心里空落落的。
李小眉回到家时,眼睛还红肿着。
她一进门,母亲就迎了上来。
“怎么样?白松怎么说?他同意回去跟他爸妈提换亲的事了吗?”
李小眉摇摇头,眼泪又涌了上来:“他说他说他家已经请媒婆上门退亲了还说建业配不上他妹妹”
“什么?”李母顿时提高了嗓门,“他真这么说?好个白松,给他脸不要脸!自家条件一般般,还挑三拣四!”
李建业从里屋晃出来,叼着根牙签:“姐,我就说你这招不行吧?那白松的妹妹长得跟天仙似的,能看上我?”
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你闭嘴!”李母瞪了儿子一眼,又转向女儿,“小眉,别难过,妈再给你找更好的。隔壁街的老张家儿子,在肉联厂工作,家里条件好多了…”
“我不要!”李小眉突然爆发了,“我就喜欢白松!他踏实肯干,对我也好…”
“对你好能当饭吃?”李母嗤之以鼻,“你看咱家这条件,你弟弟娶媳妇得要彩礼,你不嫁个能给得起彩礼的,你弟弟怎么办?”
李小眉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她知道母亲的重男轻女,也知道在这个家里,弟弟的婚事比她的幸福更重要。
可是从前,她至少还能偷偷与白松约会,享受那份单纯的快乐。如今连这点念想也没了。
那天晚上,李小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白松的场景——在钢铁厂门口,他帮一个老工人修理自行车,满头大汗却笑容灿烂。
后来他告诉她,那天他本来是迟到了,但看见有人需要帮助,还是停了下来。
白松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善良的人,她真的希望可以嫁给他。
但是,她和他之间,隔着的不仅是彩礼,还有她那不成器的弟弟,以及家人是算计。
白松回到家,白父萧母看着天色晚了人还没有回来,已经有些着急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萧母关切地问。
白父看了儿子一眼,叹了口气:“你把事情跟小眉谈清楚了?”
白松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晚饭时,一家人围坐在小桌旁,气氛有些沉闷。
萧知念努力活跃气氛,讲了许多乡下的趣事,但白松始终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
“松啊,”白父终于开口,“今天晚上王媒婆去李家了。”
白松手中的筷子顿了一下。
“李家的意思”白父斟酌着用词,“他们不松口,所以日后双方嫁娶各不相干。你放心之后肯定会给你找个好的。”
白父继续开口,“就冲他们提出换亲这事,这亲家就不能结。太会算计了。”
萧母在一旁点头:“是啊,松儿,这样的姑娘娶不得。今天能为了弟弟的婚事牺牲你,明天还不知道会怎样。”
白松没说话,他知道父母说得对。
可是心里的那份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晚饭后,白松一个人走到院子里。
夜幕低垂,星星点点。他想起李小眉站在槐树下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
也许他失去的不仅是爱情,还有对人性本善的信任。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白松走过去,看见一个身影迅速消失在巷口,而院门下塞着一封信。
他捡起信,回到屋里,在灯下展开。的字迹,歪歪扭扭的:
“白松,对不起。我知道今天说的话伤了你,但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妈逼我这么说的,她说如果我不提换亲,就不让我跟你来往。
我是真的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我们能再见一面吗?明天中午,老槐树下等你。”
白松捏着信纸,眉头紧锁。
去还是不去?
他的心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