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念揣着刚到手的、还带着点油墨和纸张粗糙感的钱票,过了把手瘾,就用意念放回到空间里了。
她快步走出黑市那片小树林,感觉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些,不再弥漫着劣质烟草、汗水和各种不明气味混合的污浊。
但她紧绷的神经丝毫不敢松懈,黑市这地方,鱼龙混杂,财不露白是铁律,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声音还不小,在相对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行了行了,我的五脏庙,我知道你早就开始投诉了,这就给你找吃的去。
萧知念想着现在生意做完了,这身行头自然要换掉。
国营饭店里人多眼杂,她可不想以这副尊容进去,万一被熟人认出来(虽然可能性极小,但总得防着),或者引起不必要的关注,都不是什么好事。
当务之急,是找个隐蔽的地方,进她的空间里换回来。
萧知念一边盘算着,一边加快了脚步,目光在周围扫视,寻找着合适的地点。
国营饭店在几条街之外,她得先摆脱这一身“伪装”。
走了约莫一刻钟,一种莫名的感觉悄然爬上心头——像是有两道视线,若有若无地黏在她的后背上。
那视线算不上灼热,却带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探究和……贪婪?
萧知念的心猛地一沉。
是错觉吗?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脚步的频率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角的余光开始留意身后。
街道上行人不算少,三三两两的,看起来都很正常,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是谁在跟着。
她不敢大意。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萧知念故意放慢了脚步,在一个路口假装犹豫了一下,然后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岔路。
走了没几步,那被注视的感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似乎更近了些。
萧知念的心彻底提了起来。
她没有回头,只是脚下的步伐看似随意,实则在不断调整,借着路边的树、电线杆等障碍物,巧妙地遮挡着身后的视线,同时也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寻找脱身的机会。
果然,又绕了两个弯,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虽然对方很小心,但在这相对安静的路段,还是逃不过萧知念的耳朵。
“该死!”她在心里暗骂一声,“还真是被盯上了!”
是因为刚才在黑市卖货太打眼,被人看出了端倪,盯上了她手里的货源?
还是,就是些街头小混混,见她这副“老妇”模样,又刚从黑市出来,觉得她好欺负,想趁机打劫点钱票?
又或者,是黑市上的“同行”,玩起了“黑吃黑”的把戏?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她想面对的。
她现在只想赶紧换了衣服,去吃顿饱饭,其他的麻烦事,能躲就躲。
当务之急,是先甩掉这尾巴,找个地方安全地进入空间。
萧知念的目光快速扫过前方,忽然眼睛一亮。
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拐角,拐过去是一条更窄的巷子,平时似乎没什么人走,巷口堆着一些废弃的杂物,看起来是个绝佳的隐蔽地点。
她深吸一口气,脚下猛地加快速度,几乎是小跑着冲向那个拐角。
身后的脚步声也随之急促起来,显然对方也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快!别让她跑了!”一个粗嘎的声音低低地喊了一声,带着一丝不耐烦。
萧知念心脏砰砰直跳,在冲到拐角的瞬间,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巷子里空无一人,她毫不犹豫,身形一闪,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她进入了自己的随身空间。
几乎就在她消失的下一秒,两个穿着灰褂子、流里流气的男人也追到了巷口,猛地停住了脚步,脸上满是错愕。
其中一个瘦高个男人,探头探脑地往巷子里看了半天,巷子很短,一眼就能望到头,除了堆积的杂物,空空如也。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操!那个老女人哪里去了?”
另一个矮胖点的男人,喘着粗气,也一脸茫然:“不、不知道啊……是不是被她发现了?妈的,怎么跑那么快!见了鬼了!”
两人不甘心,又一前一后冲进巷子里,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甚至踢了踢那些杂物,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邪门了!”瘦高个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明明看着她拐进来的,怎么就不见了?”
矮胖个也挠着头,走到巷口,又往外面的街道看了看,街道上行人稀疏,并没有看到那个“老女人”的身影。“难道……她从什么地方溜走了?”
“溜个屁!这巷子就这一个口!”瘦高个没好气地说,又带着人跑出巷子,在附近的几条小路上又搜寻了一番,结果还是一样。
两人垂头丧气地又回到了那个拐角处。
“他娘的,那个臭娘们跑得倒挺快!”瘦高个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的墙,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矮胖个哭丧着脸:“哥,这……跟丢了,怎么跟光哥交代啊?光哥可是特意吩咐了,看上她手头上的货了,让咱们跟着,找机会弄清楚她的底细,最好能把货源抢过来……这回去,光哥非扒了咱们的皮不可!”
瘦高个也一脸愁容,眉头紧锁:“那老女人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这么滑溜!算了,先别想那么多了,回去再说吧……就说她警惕性太高,没跟上。至于怎么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行吧。”矮胖个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点点头。
两人又骂骂咧咧地抱怨了几句,声音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而此刻,萧知念正待在她的空间里,清晰地听着外面两人的对话。
空间与外界并非完全隔绝,只要她愿意,外界的声音可以清晰地传进来。
她靠在空间里那棵枝繁叶茂的桃子树下,脸色有些凝重。“果然是盯上了我的货源……”她低声自语,心里有些后怕。
看来,这黑市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和不安全。
她这次已经很小心了,卖的货数量不算多,也尽量做得隐蔽,没想到还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光哥?”萧知念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微冷,“又是哪路神仙?”看来,暂时不能再去黑市了,再怎么说,钱还是没有小命重要的。
她知道现在急也没用,先把这件事记下,以后留意这个“光哥”的动向。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暂时还是避开为妙。
定了定神,萧知念走到空间里的小木屋前,推门进去,来到卧室。木屋里陈设简单,却干净整洁。
她从衣柜里拿出自己原本的衣服——一身素雅的蓝色卡其布上衣和黑色裤子,料子普通,但浆洗得干净,穿在身上也显得清爽利落。
她脱掉那身破旧的“中年妇女装”,洗了把脸,去掉了脸上的伪装。
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清秀的脸庞。镜子里的人眉眼精致,皮肤白皙,就是现在还显稚嫩,再过几年难以想象是何光景。
换好衣服,萧知念又在空间里喝了点水,那点因被追踪而起的慌乱和疲惫,才渐渐平复下来。
整理好心情,她闪身就出了空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刚才消失的那个巷子里。
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才从容地走出巷子,朝着国营饭店的方向走去。
她的步伐不疾不徐,神态自若,仿佛刚才被人追踪的惊险从未发生过。
然而,就在她走出巷子没多远,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斜对面不远处的另一个巷口时,瞳孔微微一缩。
那里,赫然站着两个男人,正是刚才追踪她的那两个混子!
显然,他们并没有完全放弃,而是选择了在附近守株待兔,大概是觉得她总会出来的。
萧知念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她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就像完全没有看到那两个人一样,坦坦荡荡地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那两个混子正百无聊赖地抽着烟,眼角瞥见一个年轻姑娘走了过来,只觉得有些面生,但也没太在意。
他们要找的是一个佝偻着背、满脸风霜的“老女人”,眼前这个姑娘,衣着整洁,气质干净,怎么看也和目标扯不上关系。
瘦高个甚至还无意识地打量了萧知念两眼,心里还嘀咕了一句“这妞长得真不赖”,然后就移开了视线,继续和矮胖个闲聊着,等待那个“老女人”出现。
萧知念的心跳在经过他们身边时,不可避免地加快了几分,但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背脊挺得笔直,步伐平稳,就像一个普通的、刚下班或者刚从家里出来,准备去饭店吃饭的姑娘。
直到走出很远,确定已经脱离了那两人的视线范围,萧知念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手心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好险。
她没想到这两个混子居然这么执着。
不过,幸好她换装及时,也幸好他们先入为主,只认“老女人”那副模样,否则,刚才那一下,恐怕就麻烦了。
看来,这世道,果然处处都得小心。
萧知念定了定神,加快了脚步,朝着国营饭店的方向走去。
不管怎么说,饭还是要吃的。
至于那个光哥和那两个混子,这笔账,她先记下了。
不一会儿,前方传来了国营饭店特有的喧闹声和饭菜的香气,那香气像是带着钩子,瞬间勾得萧知念的五脏庙再次强烈抗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