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嬴政眉头紧锁，冷哼一声。
“你不过是看了几本兵书，就敢在此大放厥词，妄议国之大将？”
“你跟那纸上谈兵的赵括，又有什么区别？”
他盯着顾明，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的兵法，还差得远呢！”
顾明被怼得有点不服气。
这可是历史记载的，还能有错？
他梗著脖子，回了一句：“那咱们就等著瞧。”
“好！”嬴政也被激起了火气，他最看不得顾明这副不服管教的样子。
“那我们就打个赌！”
嬴政指着他，沉声道：“我料定，李信此战必胜！”
“若最后的结果，真如你所说，分毫不差。”
他一字一顿。
“我，就叫你一声爹！”
顾明听得一哆嗦，连连摆手。
“阿达，别，千万别。”
他咧著嘴，一脸的敬谢不敏。
“这要是让您叫一声爹，我怕是得折寿十年。”
嬴政哼了一声，端著架子：“君无戏言。”
“那这赌约，咱换个彩头。”顾明眼珠子一转，坏笑道：“要是我说中了，您就把那个阎乐，交给我来审。”
他伸出手指，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我要亲自问问他，是谁给他的狗胆，敢动我。
嬴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没出息。”
他骂了一句，却又痛快地应承下来。
“本来也就打算让你去审。”
“这事，我已经跟廷尉府那边打过招呼了，明天你直接跟着章邯去大牢提人。”嬴政的声音冷了下来：“咸阳城里，没人敢拦你。”
他端起茶碗，吹了吹热气。
“把阎乐背后的人，还有牵扯进来的所有人，一根一根，都给我从泥里拔出来。”
“正好，也让咸阳城里那些长了肥胆的世家豪族们看看，动我尹正文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这话听得章邯心里一突。
王上这是要大开杀戒，敲山震虎了。
那个赵高，还有他那个女婿阎乐，这次怕是要被连根拔起，满门抄斩。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猛地在糖记铺子外停住。
章邯侧耳一听，面色微变。
“先生，像是宫里来的急令兵，恐有要事。”
他站起身，对着嬴政一拱手：“末将去看看。”
“去吧。”嬴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他心里猜测，八成是李信那小子灭楚的捷报送来了。
他转过头，带着几分挑衅，看向顾明。
那意思很明白：小子，准备好输吧。
没过多久，章邯就回来了。看书屋小税蛧 庚辛蕞筷
只是他出去时的沉稳，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煞白如纸的脸。
他走到嬴政面前，嘴唇哆嗦了几下，竟没能发出声音。
“怎么了？”嬴政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说！”
章邯一个激灵，噗通一声单膝跪地，从怀里掏出一卷用火漆封口的竹简，双手呈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蒙恬将军八百里加急军报”
“李信将军在城父被项燕大军伏击，后路被截，全军全军大败！”
“李将军他生死不知，恐恐已战死沙场！”
“你说什么？！”
嬴政猛地站起，一把夺过那卷竹简，因为用力过猛，指节都捏得发白。
他撕开火漆，展开竹简，视线在上面飞速扫过。
铺子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墨林几人大气都不敢喘。
后厨门帘后的三颗脑袋，更是吓得缩了回去。
“砰！”
嬴政将手里的竹简狠狠揉成一团，砸在地上。
“废物！”
一声雷霆般的咆哮，震得整个屋子嗡嗡作响。
“蠢货！没脑子的东西！”
嬴政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那张威严的脸涨得通红。
“轻敌冒进！孤军深入！”
“二十万大军，他竟只带了不到三万的轻骑去偷袭，连后路都不留！”
“他根本不配为二十万人的统帅！他就是个领三万兵的料！”
嬴政来回踱步。
“此战之败！”
“丢尽了我大秦的颜面！”
他一脚踹翻了身旁的凳子，木凳四分五裂。
章邯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了，身体抖如筛糠。
在一片狂怒与死寂中，顾明弯下腰，平静地捡起了地上那团被揉烂的竹简。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将上面的褶皱一点点抚平。
战报上的内容，与他记忆中的历史，分毫不差。
李信的三万精锐，被项燕十几万大军团团包围，左冲右突，最终力竭溃败，死伤枕籍。
一场彻头彻尾的惨败。
嬴政的怒火还在燃烧，他像是没找到发泄口，转头对着顾明，双目赤红。
“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很得意？”
顾明将竹简重新卷好，放在桌上。
他抬起头，迎著嬴政的怒火，沉声道：“阿达，李信之败，在预料之中。”
“三万人覆没，于大秦而言，不过是伤了一根手指，算不得什么大败。”
“只要大秦能卷土重来，将我大秦的黑水龙旗，插在楚国郢都的城头之上。”
“今日这场小败，便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注脚罢了。”
嬴政的粗重喘息，渐渐平复。
他死死盯着顾明，过了许久。
“算你说了句人话。”
他忽然气笑了，指著顾明，语气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我儿真是个算无遗策的军神啊。”
这声“我儿”，带着浓浓的自嘲和欣慰。
他颓然坐回椅子上。
“那你说。”
嬴政抬起头，那股君临天下的霸气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请教的姿态。
“遇上这等惨败，该当如何？”
对他而言，顾明的神机妙算，比一场大胜更让他心头震动。
顾明脸上的轻松消失了，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阿达，当务之急，不是追究李信的责任，也不是想着如何复仇。”
他伸出一根手指，一字一顿。
“是保住蒙恬将军那十七万大军！”
“什么意思？”嬴政一愣。
“李信的三万人，已经完了，必须放弃，让他们自求多福。”顾明的话语冷酷。
“项燕在吞掉李信之后，必定会立刻挥师北上，与蒙恬的十七万主力决战。”
“蒙恬军与项燕军主力对峙已久，士卒疲惫。如今又听闻李信惨败的噩耗，军心动摇，士气必然一落千丈。”
“此消彼长，项燕携大胜之威而来，蒙恬将军，危险了！”
“一旦蒙恬的十七万大军再出什么岔子。”
顾明看着嬴政，说出了最可怕的后果。
“大秦，就真的要伤筋动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