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门口,那些刚刚还耀武扬威的狱卒和兵士,此刻全成了鹌鹑,兵器丢了一地,被玄衣骑士们像捆粽子一样绑了起来。
有几个不服气的还在叫嚷。
“凭什么抓我们!我们是府衙的人!”
“放开!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回答他们的,是出鞘的剑锋。
一名铁鹰剑士走到一个叫得最凶的兵卒面前,长剑的剑脊在他脸上拍了拍。
“再多言一句,斩。”
那个兵卒的叫嚷卡在喉咙里,脸涨得通红,一个屁都不敢再放。
整个咸阳府衙门前,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章邯这才慢条斯理地走到阎乐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你说,我抓错人了?”
阎乐拼命点头。
“对!对!他才是罪犯!楚人细作!下官有人证物证!”
章邯的靴子踩了踩地面,发出一声轻响。
“哦?那你说说。”
“他通敌的证据,在何处?”
阎乐一滞。
“他接头的上线,又是何人?”
阎乐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他刺探了何等军情,又将情报送往了何处?”
章邯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冷。
阎乐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支支吾吾半天,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说不出来?”
章邯的语气里带着嘲弄。
“一个老老实实做生意的商人,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楚人细作。”
“阎乐,我记得,你是中车府令赵高大人的女婿吧?”
阎乐浑身一抖,脸色瞬间惨白。
“不!不是!”
他几乎是嘶吼著否认。
“此事与我岳父毫无干系!是是我!是我一时糊涂,是我利欲熏心,是我自己要诬陷他的!”
这一刻,他只想拼命撇清关系,生怕把那座天大的靠山给牵扯进来。
看着他这副丑态,顾明站在不远处,拳头捏得发白。
赵高。
原来是那个死太监。
好啊。
真是好得很。
自己本想安安稳稳赚点钱,弄个爵位,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这帮人,却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这笔账,我顾明记下了。
等老子爬上去,第一个就弄死这个死太监!
章邯没兴趣再看阎乐表演。
“将此人,连同所有涉案的府衙兵卒、狱卒,全部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他一挥手,下了命令。
“是!”
“另外。”章邯又对身旁的一名郎将吩咐道,“你带一队人,去府衙各级官吏的府上。”
“除了主吏蔡某,其余人等,尽数给我就地控制,挨个问话!”
“领命!”
那郎将抱拳,带着一队人马,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处理完这一切,章邯才转过身,走向顾明。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玩味的笑。
“小子,受委屈了。”
他指了指地上像条死狗一样被拖走的阎乐。
“这罪魁祸首就在这儿,想不想自己出口气?”
章邯解下腰间的佩剑,递了过去。
“只要别弄死,随你处置。”
顾明看着那柄在火光下闪著寒芒的利剑,没有犹豫,伸手接了过来。
剑身入手,冰凉沉重。
他提着剑,一步步走向阎乐。
阎乐看着逼近的顾明,还有他手里的剑,吓得魂飞魄散,裤裆里传来一阵温热的骚臭。
“你你想干什么!”
“我可是官吏!我岳父是赵高!”
顾明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他用剑尖挑起阎乐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阉人女婿。”
顾明笑了,笑得森然。
“你既是阉人的女婿,就该跟你那老丈人看齐,不是吗?”
话音未落。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顾明手起剑落,毫不拖泥带水,一剑刺入了阎乐的两腿之间。
“啊——!”
一声惨叫,划破了咸阳的夜空。
那声音凄厉,绝望,充满了无尽的痛苦。
顾明站起身,甩了甩剑上的血珠,看都没再看地上的阎乐一眼。
这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他走回章邯面前,将剑双手奉还。
“多谢将军。”
章邯接过剑,重新挂回腰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顾明抬起头,直视著这位气势不凡的将军。
“将军为何要帮我?”
“需要我做什么,将军但说无妨。”
他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这么大的阵仗,调动军队围困府衙,这份人情,绝对小不了。
章邯闻言,笑了起来。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句。
“你可认识一位,名叫‘尹正文’的先生?”
顾明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认识。”
章邯的笑容,意味深长。
“那就对了。”
“是尹先生,吩咐我来的。”
“此间事了,你随我走一趟,去见见他老人家吧。”
顾明整个人都麻了。
尹大叔?
是尹大叔派来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尹大叔的能量,竟然大到了这种地步!
调动军队,包围官署,视咸阳府衙如无物!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这排面,怕是当年的信陵君也不过如此吧?
自己这是抱上了一条何等粗壮的大腿啊。
“别愣神了。”
章邯的声音将他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尹先生,可等急了。”
夜风萧萧。
咸阳直道上,两骑并行,马蹄声清脆而急促。
顾明的心跳,比马蹄声还要快。
他侧头,看着身旁那个身形魁梧的将军,脑子里一团乱麻。
“将军,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有些发飘,到现在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尹先生他…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调动军队围困官署,这可是谋逆大罪!”
顾明的声音压低,透著一股子惊惧。
“明日一早,御史台的弹劾奏章怕是会堆成山,王上若是震怒”
他不敢再说下去。
那种后果,他一个开糖水铺的小老百姓,想都不敢想。
章邯闻言,瞥了他一眼,嘴角咧开一个弧度。
他并未直接回答,反而放慢了马速,声音里带着几分斟酌。
“尹先生的身份,在大秦,很特殊。”
“王上对他,极为信重,常邀其入宫,彻夜谈论国策。”
“这五百宿卫,也并非私自调动,而是王上早年感念先生献策有功,特意赏赐的护卫,准其便宜行事。”
章邯这番半真半假的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整个咸阳城,敢这么做的,也只有尹先生一人。”
“王上那边,先生自有办法交代,你无需多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