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佖闻言,微微点头:“能找到那下手之人么?”
时迁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自信地拍了拍胸脯:“那小子从我眼皮底下摸东西,手艺是糙了点,胆子倒是肥。我顺手给他留了点‘记号’。您稍坐,我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只见他身影一晃,脚步轻盈迅捷,眨眼间便已消失在酒馆门口。
另一边,酒馆掌柜见朱富依旧拿不出钱,彻底没了耐性,扭头吆喝道:“你们还愣著干什么?把这吃白食的赖皮给我绑了,送去官府!”
几个粗壮护院应声上前,就要动手。
“且慢。”
一个声音响起,压过了场中的嘈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临窗那桌,坐着一位气度沉静、双目覆著布带的年轻人。
他面向掌柜的方向,语气淡然:“这位朱富兄弟的酒菜钱,算在我账上。”
酒馆内顿时一静。
掌柜的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赵佖。
只见他虽然眼覆布条,但身着锦缎白衫,腰系玉带,气度雍容,绝非寻常百姓。
再看他身旁那两位。
一个身躯凛凛的壮汉,煞气隐现。
另一个年轻后生,虽衣着光鲜,眉宇间却有一股子混不吝的江湖野气,斜睨著这边。
掌柜的在东平府开酒馆多年,迎来送往,眼力毒辣,心知这三人怕是不好惹。
他脸上的狰狞瞬间褪去,换上一副市侩的笑容:“这位大官人真是仗义疏财!既然您开口了,那自然好说,好说。”
他又转向朱富,撇了撇嘴:“算你今天走了大运,遇上了贵人!”
武松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锭足色的银子,“啪”地一声丢在旁边的空桌上,声音带着不耐烦:“钱拿去,速速离开,莫要扰了我哥哥清静。”
掌柜的被武松这近乎打发叫花子的态度弄得心头火起,脸上笑容僵了僵,却不敢发作,只得悻悻然伸手去拿。
就在这时,掌柜的身后一人,猛地踏前一步,挡在了掌柜身前。
此人身材极为高大魁梧,几近九尺,面方口阔,肩宽背厚,站在那里自带一股彪悍威猛的气势。
正是在此避祸的河北好汉,卞祥。
他本是耿直重义的庄稼汉出身,因误杀欺压乡邻的狗官逃亡至此,被这掌柜收留。虽知掌柜为人刻薄,却也念著一份收容之恩。
前日河北田虎派人暗中联络,许以重利邀他共举大事,卞祥虽有些心动,却打算先还了掌柜人情再作打算。
此刻他见掌柜受气,自觉报恩时机已到。墈书屋 哽薪蕞全
卞祥铜铃般的眼睛瞪向武松,声如闷雷:“兀那汉子,好生无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王掌柜索要酒钱,有何不对?你替人付账便付账,这般态度,却是欺人太甚!”
武松尚未答话,朱富连忙又挤到中间。
“这位好汉息怒,息怒!千错万错,都是朱富的错,是我钱财被窃,连累了各位。莫要伤了和气,待我取回钱财,定摆酒给各位赔罪!”
卞祥本就是为替掌柜争个面子,哪里肯听朱富的?
“你的账已了,一边去!”
随即他目光牢牢锁住武松,瓮声道:“你,若肯给王掌柜赔个不是,此事便算了结。否则,我倒要讨教讨教!”
“赔礼?”武松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大手重重一拍桌面,震得杯盘齐跳,长身而起,一股猛虎出闸般的凶悍气势陡然爆发。
“我武松此生,除了我家哥哥,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想要赔礼?先问过我的拳头!”
说罢,他眼中精光暴涨,便要动手。
“武松哥哥且慢!”史进早已按捺不住,一个箭步抢在武松身前,年轻气盛的脸上满是跃跃欲试,“杀鸡焉用牛刀!这等莽汉,何须劳动哥哥?交给小弟便是!”
卞祥见对方换了个更年轻的,不由怒极反笑:“哈哈!好!好!便让你二人一齐上,我卞祥又有何惧!”
赵佖耳中听得“卞祥”二字,很是意外。
没想到在这里,竟遇到了他!
水浒原著中,河北田虎麾下头号猛将卞祥!
此人力大无穷,武艺超群,归顺梁山后,曾在征王庆时独斗花荣、史进两大八骠骑级别的高手,三十余合不落下风!
赵佖思索间,朱富又是上前再劝,卞祥早已不耐烦,反手就是梆梆两拳。
卞祥虽未用全力,却也力道沉猛,朱富如何吃得消?
“哎呦”一声,被砸得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地,疼得直抽冷气。
等他捂著胸口抬头时,卞祥与史进已经打作一团!
史进年少气盛,更兼习得王进真传,一条棍棒虽未在手,拳脚功夫也不凡,当下喝一声,揉身而上,拳脚如风,直取卞祥。
然而卞祥是何等人物?
力大沉稳,根基扎实,十余回合后,他便渐渐摸清路数。
只见他暴喝一声,不再闪避,双臂一架,硬生生格开史进一招犀利的侧踢,随即反手一拳,势大力沉,直轰史进面门!
史进不敢硬接,急忙后撤,气息已微乱,落了下风。
“史进兄弟,且退下歇息,换我来!”武松看得分明,知道史进不是对手。
武松随手端起桌上一碗烈酒,仰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随手将空碗往地上一摔。
史进也知难敌,顺势跳出战圈:“武松哥哥小心,这厮气力惊人!”
“来得好!”卞祥见换了正主,不惧反喜,吐气开声,迎了上去。
霎时间,酒馆中央仿佛卷起两道旋风!
武松步踏玉环,身形飘忽如鬼魅,一双铁拳裹挟风雷之势,专攻要害。
卞祥则如磐石猛虎,以力破巧,拳风刚猛暴烈,每一击都带着开碑裂石的威势。
“好!”
“精彩!”
“这拳脚了不得!”
围观酒客忍不住轰然叫好。
桌椅早已被清开一片空地,碗碟酒液狼藉满地也无人顾及。
史进更是看得两眼放光,紧握双拳,不住为武松呐喊助威。
他习武多年,今日方知真正顶尖的拳脚搏杀是何等惊心动魄!
满场喧嚣沸腾中,唯独赵佖安然独坐窗边,甚至又给自己斟了一碗米酒。他对武松有绝对的信心。
论战场冲杀、马战步战持械,卞祥或可与武松平分秋色。
但若论这贴身近战、徒手搏命,水浒世界中,武松便是那独一档的“天伤星”!